【视线】从经典和身边遗产入手，开启欣赏古建的大门

国产3A游戏大作《黑神话：悟空》自8月20日上线以来，引起广泛关注。游戏中的一些场景高度还原了一批精美壮观的古建文物，包括古刹、牌楼、石窟、宝殿、神像、石刻、壁画等，让玩家和看客忍不住惊叹：“五千年的文化基因狠狠地动了”。

这款游戏的走红也带动了古建筑，本期特邀东南大学建筑与城规学院助理研究员翟飞，结合《黑神话：悟空》这款游戏聊聊我们普通游客在参观过程中如何真正了解、欣赏和感受古建文化。

记者：一座古建筑的价值和魅力体现在哪些方面？

翟飞：中国人热爱历史，中国有悠久的文化古迹保护传统。晚清民政部1909年即颁布了保护古物的专门法规《保存古迹推广办法》。目前，中国文化遗产保护界在掌握国际保护理念的基础上，结合东亚、中国木构建筑传统，制定了符合中国文化遗产特色的保护标准《中国文化遗产保护准则》。

目前，针对建成文化遗产（包含古建筑），常用“突出普遍价值”，遗产的“历史、艺术、文化价值”来评估遗产对象的价值，使用保护遗产的“真实性、完整性”作为审核保护措施的准绳。

所谓“突出普遍价值”，是指文化遗产具备文化普遍代表性，同时，与同类型遗产相比，具有格外突出的价值。例如，中国长城是典型的古代防御工程遗产，但长城与其它古迹相比，更具有文化代表性。

今天评价文化遗产的价值，常常从历史、艺术、科学价值角度来评估。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好理解。所谓科学价值，是从文明贡献角度来衡量文化遗产。例如，在《黑神话·悟空》中出现的应县木塔，也就是佛宫寺释迦塔，它是我国目前最高的木构古建筑，也是全世界古建筑中最高的木塔，可以说是人类工程史上的一项奇迹，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

同样出现在游戏中的还有位于五台山的中国古建第一国宝和第二国宝——佛光寺东大殿和南禅寺大殿。与应县木塔相较，南禅寺大殿不过是一座广深皆为3间、面积百平米左右的“小建筑”，但是南禅寺大殿不但是中国目前已知最古老的木构建筑，而且经过测绘和研究发现，南禅寺所使用的建筑尺小于其记载建造年代的标准营造尺，以此推断：南禅寺建造时使用了隋代甚至更早的营造尺。这也可看出，古建筑蕴含了多方面的价值，值得不断保护传承和研究下去。

记者：有人说古建筑是高冷的、难亲近的，您是否认同？

翟飞：古建筑从选址、规划、建造到使用都带着中国古人思想、文化和生活的印记。现代主义在国际化、全球化的浪潮中裹挟着西方文化给予中国社会深刻的影响，所谓“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很长一段时间，现代中国人反而不容易理解中国传统文化，读不懂中国古建筑，这是一个时代的烙印。

近些年，随着中国的文化自信不断增强，对优秀传统文化愈发重视，全社会自发地对传统文化产生了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相信未来全社会阅读、理解古建筑会越来越顺畅、越来越自然。

记者：古建筑可以有哪些打开方式？

翟飞：首先，学习经典，从代表性遗产开始。总体来看，中国的代表性遗产都具有突出的文化价值，也容易理解，比如敦煌莫高窟、秦汉皇陵、北京中轴线上的故宫、天坛。在这里任何人都能轻易地感受到强烈的文化冲击，容易感受到古建筑的魅力。

代表性遗产不单是古建筑这样的遗产本体保存得好，而且与周边历史和自然环境有着良好的联系，甚至生活在其中的居民都保持着本地的生活传统，比如江南园林、徽州古村落民居，五台山、武当山、西湖与环湖遗产，布达拉宫等。从而，到这些遗产点去体验古建筑就不单单是观看建筑本身而是一种全方位的文化体验，也就更容易理解古建筑建构逻辑的“所以然”。

其次，从身边遗产和家乡遗产开始了解。我国是文化大国，我国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就有5000多处（截至到第八批）。中国最年轻的特区深圳，都有大鹏所城这样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所以无论生活在中国的哪个县，都能找到本地的古建筑。从家乡，从本乡本土的传统和历史出发，了解自己家乡的古建筑也是一种特别贴近自己的打开方式。

再次，系统性学习。古建筑、博物馆、非遗、园林乃至大好河山都要去接触和感受。了解古建筑、欣赏古建筑要从了解传统文化、欣赏传统文化入手，因此学习古文、习字、参观博物馆、学习感受传统工艺（非物质文化遗产）乃至行万里路，遍访名山大川都是了解古建筑的好途径。这次的《黑神话》游戏的爆火，就形成了“跟着游戏打卡古建筑”的热潮，是一个好的现象。

记者：在促进古建文化的欣赏和解读方面，数字技术可以发挥怎样的作用？

翟飞：数字技术在文化遗产保护领域，在勘察、修缮、管理、传播等各环节都极大提升了保护工作的效能。例如，无人机抵近航空摄影测量、三维激光雷达，能将遗产对象的外形模型精度提升到0.1mm级，之前100人花费3年时间才完成的长城调研成果，现在依靠3架无人机3个月就能完成得更好。

数字采集技术制作的高精度文物模型，不但可以通过触屏展示其表面纹饰、肌理，放大缩小内部外部情况，还可以通过虚拟复原技术，将其摆放到出土环境或历史使用场景模型中，向参观者展示其被发现时的面貌。这些技术成果已经被广泛应用，未来也一定会催生出更多的像《黑神话·悟空》这样现象级文化产品，也让古建文化实现更全面广泛的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