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年，国光苹果（以下简称国光）从美国传入中国，在辽宁盖州、河北承德、北京延庆等地扎了根。但大部分都藉藉无名，或声名不显，唯独在鲁东南的五莲山，即今天的山东省五莲县，国光却独占花魁，大放光彩。

“国光”与五莲有着特殊的关系，在山区历史上有着特殊的记载，在五莲人的味蕾中有着特别的情感。“烟台苹果莱阳梨，五莲国光不用提”的顺口溜曾传遍齐鲁，闻名全国。五莲国光北上京城，南去上海，中进南京武汉，走进了千家万户。

作为五莲人，我清楚的记得，因为方言发音原因，家乡人曾把吃“苹果”说成吃“贫国”。“国光”虽然没有红富士和香蕉苹果那样壮硕的体格，华丽的外表，诱人的色泽，但个头适中，酸甜深度，口感纯正，如同当地人忠厚质朴的“山里人”特性。吃掉这个“贫”字，尽快摆脱落后，也饱含着家乡人民发展经济，富裕生活的强烈愿望！

近日，山东五莲籍散文作家李忠春推出万字长篇散文《‘国光’照亮五莲山》，先后被多家媒体转发。作品简笔勾勒，用近乎全景式呈现，用散文诗般的语言，描写了国光从20世纪初年，初进五莲山，到新中国成立，及至改革开放新时期，从最初那微弱的光芒，到星星之火，再到势若燎原，光照群山，这一跌宕起伏的壮阔历程和发展概貌。  

这是一篇倾注作家了真情，展示了笔力，体现了风格，不可多得的精品力作。读这篇作品，从酣畅淋漓，感慨万端的笔墨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作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这就是要为人民树碑，为山水立传。作品甫一发表，即引发热烈反响，好评多多。

山东五莲籍著名作家张传生读后说，散文《‘国光’照亮五莲山》大气磅礴，从横捭阖，内容宏阔，视角新颖，饱含深情，文笔清新。全文用“小国光”这个艺术形象，串起了五莲一段段起伏跌宕的百年历史，勾画了一幅幅五莲山水浓墨重彩的美丽画卷，更展示了五莲人的质朴忠厚，勤劳实干的精神世界。

展读作品，顿感一种磅礴气势扑面而来，感情充沛，语言优美，如诗似画。全文饱蘸着作者的激情，似泉水从高山倾斜而下，又像心理话语从胸中喷涌而出。在作家的引导下，人们仿佛又来到了大山，顺着笔端和指尖，从历史不远的起点，一步步走来。随着一幕幕情景再现，我们又看到了国光是怎样一点点，一片片，一山山，一川川，照亮了这方群山。

 一               

掩卷沉思，感受到这篇作品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特别是语言文字上，都有诸多方面让人品味，有很多亮点值得总结提炼。

首先，这篇散文展现了唯美的文辞功力，唯美的情感表达。

优美的散文，无论如何千变万化，有一点应该是不变的，这就是文笔文辞的优美动人。好的作品，能营造出一个如诗似画的意境和氛围，读之让人身临其境，如入画中，从而得到艺术享受和文学美感。

《‘国光’照亮五莲山》就是这样一篇美文。

从语言表达，意境营造来说，这篇散文颇有美文的特质。整篇散文，特别注意语言上追求诗情画意，有音乐的节奏，画面的触感，读了有抑扬顿挫的音乐律动，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又像电影，远景近景滚滚来。

散文第一部分描写的山中春季景致，果园雨中即景，读来如梦如幻，令人流连忘返：

“春天来了，漫山遍野就是花的海洋，鸟的世界。西岭的桃花梨花，南山的杏花苹果花，你争我抢，次第开放。更有那耀眼夺目，花香四溢的槐花，从这沟到那坎，在阳光照耀下，耀眼夺目。这幕春季花景，这抹明媚春光，至今还经常散落进我的睡梦中，进入我的笔端和指尖”。

这段文字就是一幅“春季百花图”，读来让人如醉如痴，仿佛能闻到那扑鼻的花香，伸手即可触摸到那耀眼的光束。

“绵绵春雨时节，这片百花园的情景更是别有韵味。香蕉和红富士苹果树性情最为急迫，早就涨开了花蕊。我最想念的国光苹果树花，却是不急不躁，姗姗来迟。各种花儿你方唱吧我登场，让人眼花缭乱，花蕾一团团，一簇簇，粉的红的白的，这一树，那一片，迎风摇动，笑脸盈盈。花香引得蜂飞蝶舞，鸟儿欢唱”。

这一段简直就是一幅“雨中即景画”，惟妙惟肖，生动逼真。

文章到此，作家仿佛已是酣畅淋漓，意兴阑珊了。但且慢，作家“画笔”一扬，再添一笔说，这春季雨景“就像唐代诗人白居易在《步东坡》中说的，绿荫斜景转，芳气微风度。新叶鸟下来，萎花蝶飞去”。这神来之笔，如锦上添花，妙趣陡增，意趣再生，令人击节赞叹，遐想无穷！

儿时记忆是人生最深沉的底色，最恒久储存。这种温情，最醇厚浓烈。作家为了衬托国光留下的美好回忆，特意为读者描摹了这样一幅场景：“儿时淘气的我们，经常借故路过果园，走在园中的林荫道上，我们一个个鬼鬼祟祟，贼头贼脑，东张西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苹果，口水直流，跃跃欲试，总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摘几个。但我们做贼心虚，心脏怦怦乱跳着，好像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胆小怯阵，最终没敢下手，只好悻悻离去”。

行文到此，读者大多会认为应是戛然而止了，但作家灵机一动，又打了一个回马枪，接着写道：“走很远了，还不死心，回头不断张望着，大声嚷嚷说，我胡汉三还会回来的！”

这接续的一幕场景，多像电影的蒙太奇，少年时淘气活泼，贪吃好玩的情景跃然纸上，让人哑然失笑，忍俊不禁。

通读《‘国光’照亮五莲山》，到处可以看到这样的段落，这样的场景。语言的优美是该作品文学性趣味性强，美学意趣浓厚的一个重要方法和手段。

二

这篇散文注重唯真的情感记忆，唯真的历史记录。

散文是“非虚构文学”，有些学者还提倡应坚守“在场主义”。但无论如何，散文必须真实记录历史，真实反应事实，真诚抒发议论，不能完全靠虚构想象，更不能捏造杜撰。

写国光在五莲山的历史和现状，很容易写成“流水账”，陷入繁琐的数字和枯燥的事实中。作家为此煞费苦心，做了精心设计，找到了一个很巧妙的角度，从浩如烟海的数字和材料中跳了出来，从前辈战天斗地，植树造林，发展果树的奋斗经历写起，从人的精神面貌写起，在见人中见到物，让冰冷的数字，转化到有血有肉的形象中，让凝固的历史升腾起来，转化到可嗅可闻的烟火里。

“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绵绵大山里，到处都是建设的工地，到处都是猎猎飘扬的红旗。夏天，人们挥汗如雨，冬天，工地上呵气成冰，但建设者们仍然热火朝天，热气腾腾。全县到处都摆开了建设果园的战场”。

要问国光如何进入这方大山，如何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成长壮大，造福桑梓，这宏伟壮观，激情迸发的工地，挥汗如雨，埋头苦干的人们，就是最真实的时代答卷。

“父老乡亲们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挖山不止，拼命实干’的‘五莲精神’，像愚公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干，建设山区，美化荒山，改变面貌。经历了几十年风雨，靠着一种大山面前不低头，困难面前不服输的精神，在一点点，一片片，一沟沟，一山山，治理着穷山恶水，装点着河流山川，也把对家乡的热爱写在了这方山水中”。

这简明扼要的议论，恰如其分的点评，就是最到位的标准答案。

作家从小就见证了国光逐步改变家乡面貌的历程，心中留下了清晰的历史影像：”几十年坚持不懈的接续奋斗，换来的是丰收和喜悦，还有那路两边，山沟里，各村果园如雨后春笋，蓬勃兴起，几乎所有的山村都有了自己的果园。家乡人民用集体的力量，让国光走进了千家万户，让形象暗淡的群山面貌一新，旧山河变成了米粮川，花果园，全新的山河，也如艳阳高挂，让人们看到，金光大道，美好前程就在前面！”

经过这样层层铺垫，作家发出这样富有诗意的感慨，让人感到不突兀，不牵强，是情之所至，势所必然：“走过千山万水，阅过奇山秀水，但我独爱家乡的莲山潍水。对家乡国光独有的贪馋，让我每次回乡的脚步更加匆忙，总是充满力量！”

“君问归期已有期，应是此文落笔时。归程中，刑总的话，总在耳边回响着，让我近乡情更切，但恐迟迟归，回家的脚步，快点，再快点！”

在层层感情调动下，读了上面这段话，人人都会感同身，会被这种情绪感染，随同作家做起了同样的梦想：“接到邢总这份形式独特，内容别致，感情真挚的邀请，我心潮起伏，万千思绪在这方群山上空飘散飞落！”，“睡梦中，会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高铁车厢，走进那片熟悉的果园！”

作家对国光在五莲山的辉煌过去，曲折经历，没有过多着墨，只是做了简要的叙述。这种详略得当，主次有别，避免了文章的繁冗，但不失历史的主体真实和对主要事实的扼要交代。

三

这篇散文还有着唯善的主题基调，唯善的思想内涵。

一篇散文作品，总有自己的基调，或倾向意见。这些或外露或内敛，若隐若现，总会露出端倪。作家是生活的经历者，也是观察者，更是介入者和评论员，就要在自己的作品中，旗帜鲜明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读者是聪明的，“春秋笔法”蒙蔽不了他们。作家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当然，是隐是现，这与作家个人性格、作品风格有或深或浅的关系，应由作家自己决定。

作家李忠春的散文与他的性格一样，或喜乐或忧愁，或憎恶或热爱，显露无遗，一览无余。这篇散文鲜明表现了这种特质。

山水养育子孙，子孙也濡染山水。在人与山水耳鬓厮磨，互融共生中，山如人般淳朴，人像山样厚实。

作家是这样写五莲山的：“山高人为峰，人高山托举。山有了人的性格特征。你看，五莲山既没有华山的险绝，也没有泰山的雄伟，更没有五台山的古朴，没有雁荡山的妖冶。她的外表朴实无华，包容宽厚，但在东坡居士的眼中，仍然有着独特的风韵，依然是‘奇秀不减雁荡’！”

李忠春在生活中喜欢自称是“山里人”，并引以为傲。在这篇散文中，他不由自主的赞美五莲山蕴含的平凡质朴的美，也赞美着山里人的嘉言懿行，刻画着乡亲们的忠厚质朴，不善言辞，忠实可靠，人品端正，心地善良。

五莲是“革命老区艰苦地区边远山区”。多年来，党和国家采取各种措施，支援支持发展这里的各项事业。国光也是在各方的援助支持下，才取得了长足快速发展。正如散文中说的，国光之所以在五莲山中大放光芒，是因为有一批播科技之火，送智慧之光的人。是他们让这片山水更清秀，这片果园更亮丽！

散文以充满感激之情，深情赞颂了那些无私奉献支援家乡建设的“外乡人”：

“每年都会有一批像董琪这样的优秀儿女，离开自己的家乡，来扎根大山，与果树结缘，用知识智慧，启迪着山里人民。他们献了青春献子孙，不仅把自己的智慧和汗水撒在大山里，也让子孙后代成了新五莲人。如今，这方大山里，还生活着数不清的‘新山里人’”！

在这片大山中生活了多年，李忠春亲眼目睹了那时候的五莲山区，村村都有“徐平兰”，山山都活跃着“苹果姑娘”健康美丽的身影，这些人就是李忠春的兄弟姐妹。与她们朝夕相处，她们栉风沐雨，挥汗如雨，建设家乡，美化家园的事迹，至今还影响着，感动着作家，于是，作家放开喉咙，大声赞美着：“就是她们，用青春和热血，用希望和汗水，照亮着这方群山！”     

在作品中，作家没有停留在感性的层面上，仅满足于汪洋恣肆，尽情歌颂，而是更深一层，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也用诗意的语言，做了理性的思考：“一位哲人曾经这样说过，自然界就是人类无机身体。换句通俗的话说，也就是人地共生。正如文人说过的，人于山水如好美色，山水于人如惊知己”。

作家还赞美说：“在这方大山里，‘两山理念’已家喻户晓，深入人心。人们对这方山水，已不再是过去的予取予求，急躁冒进，违拗着她的天性”，而是”在精心经营着这方山水的同时，也在美化着，扮靓着，让她发出更温暖更明亮的光辉，焕发出更楚楚动人的光彩”！

好的散文要有多处“文眼”。这些“文眼”，像人的眼睛灼灼照人，又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这些“文眼”，就是作家最想说的话语，最想表达的意见。

作品第七部分有这样一处“文眼”：“新时期国光在五莲再次振兴的实践，也证明着市场经济的真理之光。市场经济会有短暂的非理性波动，但最终还是要遵循‘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特，人特我转’的规律！”

这段话是画龙点睛之笔，对国光在五莲山扎根近一个世纪，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以后七十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后的经验教训，进行了高度凝练概括，读来让人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

散文尾声有这样一段话，是散文最亮的“文眼”，作家用近乎呐喊般，发出了心中最响亮的声音：

“在我看来，国光照亮五莲山的发展历程已经证明，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所发挥出的国家制度优势之光，是党和人民对这里的政策支持之光，是来自齐鲁大地优秀儿女送来的科学技术智慧之光。也是组织起来的家乡人民焕发出的集体伟力之光，是家乡人民栉风沐雨，改天换地，再造山河的奋斗之光！”

这段话，高屋建瓴，既有高度，也有深度，既有激情，也有理性，既有赞美，更有致敬，饱含着作家对国家，对家乡，对时代，对前辈和家人，对奉献牺牲精神的深刻理解，由衷赞颂！

正如作家在作品中感慨的，这篇散文是对“新中国的春风吹绿了五莲山，也吹醒了山里人建设家乡，装点山河，改变落后，过上美好生活的梦想”的历史回忆；是对“组织起来的山区人民，当家做了主人，迸发出冲天的主人翁热情，焕发了再造山河的新愚公移山精神”的真挚礼赞；是对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汗水与山河融为一体的先辈们把激情化作热情，用精神之火，用奋斗之光，照亮这方群山”的郑重敬礼！

散文《‘国光’照亮五莲山》内容宏阔，叙事完整。全文七大部分，既相对独立，可各自成篇，又有机统一，浑然一体，一气呵成。文中既有个人的回忆，也有对先辈的回顾，有对家乡历史的回溯，既有现实的实践经验的总结，还有对未来的预期与期盼。

文章各部分之间过渡自然，逻辑清晰，顺畅自如，运笔灵巧。作品详略得当，主次分明，或简笔略写，一笔带过，或精雕细琢，巧笔描摹，既有写意画，又有工笔画。从艺术手法看，作品构思巧妙，开头结尾别具一格，独处心裁，首位呼应，可谓虎头豹尾龙身，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作品。

 2025年12月（定稿）

作者厉彦山简介

厉彦山，山东省日照市五莲县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日照市作家协会理事、评论委员会委员，五莲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作家李忠春简介

李忠春，散文作家，山东省五莲县人。原人民日报社高级编辑，曾经任人民日报社地方分社社长，中华工商时报社总编辑，全国工商联宣教部正局级巡视员等职务。出版有《人事与本事》《深情浅论》《春趣集》等作品集。作品多发表于《人民日报》文学作品版和副刊，《人民日报》海外版，《农民日报》文化版，《中国青年作家报》，《散文》海外版，《作家文摘》，《大众日报》丰收副刊等报刊，以及新华网、人民网、中新网等网站。散文作品《犹记少年春趣》获得由中国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山东省作家协会、中共日照市委宣传部联合举办的第二届中国（日照）散文季“刘勰杯”散文奖，并多年在全国各地试题库中，与朱自清的经典散文《春》进行写作特色对比。散文作品《情满五莲山》获得第六届散文季“刘勰杯”散文奖特别奖，山东省首届山水文学大赛一等奖，并入选《名家笔下的日照》《苏轼与日照》等经典文集。《‘走路’与‘观景’》等多篇散文作品入选各地教材和教育部试题库，以及多种文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