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曦云:(以下简称“杜”)你觉得当下中国当代艺术的基本状况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梁克刚:(以下简称“梁”)我觉得中国当代艺术的基本状况,当然是一个混乱的格局。但是公共意义和历史意义是另外一个问题。在今天有很多艺术家躲上小楼成一体,也没有问题,这是你的权利,你可以满足在三百年前的一种形态当中,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今天这是没有意义的,对你个人、对所有人都没有意义。我认为中国有批判意识的艺术家并不是简单地受西方引导,有批判意识的艺术家在中国远比在西方幸福,我们有太多的问题可以针对了。你有不批判的自由,也就是说你的公共意义是没有的。今天作为一个艺术家如果没有公共意义是没有意义的,是匠人,跟古代匠人是一样的,有意义、有公共价值吗?
杜:在中国当代艺术这个系统里面你又如何定位你自己呢?
梁:我的定位,我当然是希望建立公共意义,进而建立一种历史的意义。我认为,作为一个有思考的、有理想的人,一定是追求一种历史意义、公共意义的存在。也许我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有这样的追求,我可能死在这样的过程当中,但是这个追求本身给我幸福感,就是人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我们应该清楚该做什么,历史需要什么、时代需要什么,这是最根本的。于新桥很多年前写过一篇文章《艺术最根本的问题在哪儿?》,根本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呢,不要谈别的,基本的一个政治权利、一个作为艺术家最基本的生存底线的表达都还没有自由的情况下,别谈语言,别谈趣味。
杜:的栗宪庭提出口号:“重要的不是艺术”,那么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梁:最重要的是意义,我认为艺术只是一个载体,艺术只能用艺术的方式,但是创作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寻求意义。这个意义有两重意义:第一个是自身的人生意义,就是活着的感觉,这个很具体,感觉自己干了什么,这是一种个人的意义;另外还有一个公共意义,就是所做的事情带来了什么,影响了什么,改变了什么。这个轨迹,就是人过留名,燕过留声,就是改变。所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人最后是一个很朴素的自我的感受和想建立的意义。所以我认为就是“重要的肯定不是艺术”。尤其在中国,艺术是一个太小的问题,但是作为艺术家来讲,艺术是工具,艺术是战斗的武器,不能换另外一种武器去战斗,换了就身份改变了。当然也可以像哈维尔那样直接去做政治家,格鲁吉亚的总统也是一个音乐家、钢琴家,所以我认为今天艺术的问题根本跟艺术已经无关了,艺术的问题也不是艺术的问题了。
能够建立起一个公共利益,历史性的意义就能够建立起来,事情不在大小。
我们今天做的事只要是有历史意义的就有可能被选择,就有可能被记录,就有可能成为一件具有历史意义和公共意义的事,其实有了公共意义就有了历史意义,历史就是选择公共事件作为一个记录。
杜:历史的选择、时代的选择,还有公众的选择,往往是艺术圈内部的人看重的问题公众根本不看重。
梁:就是一种圈子文化,实际上他们不发自内心滴尊重观者,总觉得比别人高一等,闭门搞展览。我现在对不让拍照的美术馆都很抵触,我准备发起一个运动,专门针对不让拍照的美术馆,对它们要产生一种抵制。他们那种思路还是沙龙的思路,被谁拥有了,不能随便被拍走什么的。美术馆是干什么的呢?教堂都不收门票了,基督都让拍,你不让拍,在欧洲很多地方也有这个问题,有一些基金会的展览或者是私人收藏家的展览不让拍,公共的展览可以拍。不让拍的就得针对它,凭什么不让拍,这是一个公共财产,这是人类的财富,只是这一段归你管,你不能占有它。以后可以针对一个不让拍照的美术馆做一个行为。我们馆保安队长原来在墙上贴了“不让拍照”,我来了以后撕掉,随便拍,传播都来不及,请都请不来人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