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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的绝笔:想回家,回杭州(组图)

2012-12-17 10:14 文章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rd,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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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父林风眠临终前曾用笔写下过:我想回家,回杭州。”林风眠的外孙杰拉德·马科维茨(GeraldMarkowitz)上周首次来到上海,公开宣布了自己作为林风眠唯一直系后代的身份,在接受《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专访时披露了外祖父林风眠到巴西看望他们时的情景,他表示此次来华希望帮助完成其外祖父的遗愿——“回家”,即把林风眠的骨灰从香港某道观移出来,挪到杭州。

林风眠(中)访问巴西时与其女林蒂娜(左)、外孙Gerald(右)合影

 

 

 

Gerald在沪接受《艺术评论》采访高征图 

仅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GeraldMarkowitz(杰拉德·马科维茨)看起来非常消瘦。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比他自己身形肥大很多的外套。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不厌其烦地解释说,“这是我外祖父林风眠生前穿过的大衣,我回到了外祖父的祖国,所以我穿外祖父的衣服。”“穿上这件大衣,是不是很像我的外祖父?”

杰拉德·马科维茨用握毛笔的姿势握圆珠笔写字。他说母亲从小教他,“写中国的毛笔字是要这么握笔的”,现在他还是保持这种姿势拿笔。

杰拉德·马科维茨1959年5月生于巴西里约热内卢,是林风眠女儿林蒂娜与奥地利籍犹太裔女婿卡尔曼的独生子。12月7日,来自巴西的GeraldMarkowitz向外界宣布了自己作为林风眠唯一直系后代的身份,他的到来,或可澄清外界对于“林风眠无后人”的误解。

在接受《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专访时,杰拉德·马科维茨回忆了外祖父林风眠到巴西看望他们时的情景,讲述了多年来外祖母爱丽丝与母亲林蒂娜在巴西的生活经历。他表示此次来中国最主要的目的,“希望将外祖父的骨灰从香港那个无人知晓的道观移出来,挪到杭州”。

 

林蒂娜与儿时的Gerald

曾4次赴巴西探望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下简称“艺术评论”):你第一次到访中国,之前似乎很少有人知道您是林风眠唯一的外孙。

GeraldMarkowitz:有些人知道。在我的母亲蒂娜还在世时,有人尝试过跟我们家联系。但是大部分人可能并不知情,他们只知道外祖父育有一个女儿即我的母亲蒂娜,并不知道有我。

艺术评论:很想知道你此次来中国的主要目的?

GeraldMarkowitz:我这次来主要有四个目的:第一,想把外祖父的骨灰从香港某道观移出来,挪到杭州。第二,参观外祖父生前工作单位上海中国画院及相关遗作;参观外祖父位于南昌路53号的故居。第三,希望追忆更多有关外祖父在上海的往事,为正在撰写的著作《我与外公林风眠》收集更多的材料。第四,同时希望将外祖母的骨灰移过来,与外祖父合葬。外祖母一生都很辛苦,与外祖父聚少离多,现在她的骨灰在巴西。

 

艺术评论:为什么这么久了才第一次想到来中国?

GeraldMarkowitz:之前很多主、客观因素都不允许。之前我对这件事也没有倾注很大的注意力,而且家庭状况一直不好,贫困、外祖母多病、母亲去世等一系列打击甚至令我崩溃,之后得了重病。随着年龄增大和母亲离世,我觉得帮助外祖父完成生前遗愿的重担落在我的身上了。

艺术评论:林风眠生前去巴西看望你们多少次?能谈谈你们见面的情节和你对外祖父林风眠的印象么?

GeraldMarkowitz:外祖父于1978年、1979年、1981年、1983年到巴西与我们度过了很长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他在巴西住了半年。他第一次来巴西时我已经18岁了,他送了一只CYMA手表给我。他看我脸上长满了青春痘,还给香港的一位医生写信,问起年轻人的青春痘怎么治。

外祖父每次来都会给家里带来欢乐。我小时候学过建筑,外祖父经常会跟我探讨建筑方面的问题,我对他的一句话印象非常深,他说:“如果一条线是用尺子画出来的,那是没有生命的,要用活的线条来画。”外祖父知道我喜欢音乐,经常跟我一起交流音乐。

外祖父于1983年第四次来巴西时,外祖母已经去世了(爱丽丝于1982年6月13日去世),他又在那里待了6个多月,是最长的一次。他这次来带了纸和笔、颜色还有四颗印章,在巴西画了很多画。

艺术评论:你的外祖母和母亲有没有告诉你早年为何移居到巴西?

GeraldMarkowitz:我的外祖母、父亲、母亲是在1956年移居去巴西的。我的父亲是犹太人,当时联合国对犹太人有特殊政策,只要有去处,可以提供(移民)方便。外祖母本来就是法国人,他们就先走。外祖父在中国属于当时很有影响力的高级知识分子,国家不允许,他也没有去想移民这个事情。而且当时他们在国内生活比较拮据,外祖父觉得让家人出国也是一条出路。

他们是坐船去巴西的,临行前,外祖父将一箱的画作和早年收藏的古董都交给了外祖母他们带走。他们从上海到香港,然后途经印度、毛里求斯、南非再到里约热内卢,走了整整三个月。对他们而言,中国已经完全属于另一个世界。

 

艺术评论:你们在巴西那么多年的生活状况能介绍吗?

GeraldMarkowitz:在巴西我们一直都住在租来的房子里。记忆中我们总是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1959年,1962年到1965年,1965年到1975年,1975年到1995年搬了四五次家,直到1995年在外祖父的资助下,我们才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外祖父来看我们的时候也住在我们租来的房子里。他总说,什么时候等他的画卖得好了,就给我们买自己的房子。直到外公去世后,妈妈收到了外公托别人寄来的5万美元。拿到钱后,妈妈首先想到的就是去买房子,这算是外公的遗愿。但这些钱还不足以买整栋房,母亲没有工作,银行不愿意贷款给我们。后来由邻居出面担保,银行才同意贷款,1995年8月份,母亲终于买下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

艺术评论:你外祖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能描述一下你外祖母爱丽丝是怎么样的人么?

GeraldMarkowitz:外祖母平时教别人法语,以此为生,她也教我法语。她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从小教我要做一个好人。外祖母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虽然不富裕,但是过得很和平。

艺术评论: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她的离去对你打击很大?

GeraldMarkowitz:外祖母、父亲都去世后,就剩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2008年2月18日,连母亲也去世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她突发心脏病晕倒了,我叫了出租车送她去医院,还没到医院,她就死在了我的怀里。我抱着她来到医院,抢救了很久都无济于事。当医生宣布说我母亲蒂娜已经去世时,我仍然不能相信。

在母亲去世后,我想把她跟外祖母、父亲葬在同一坟场。但是我们将唯一的钱都用来买房子了,巴西的坟地很贵,没有钱去买坟地。我在那里租了一块坟地,把母亲葬在跟外祖母、父亲的同一坟场。

那个坟场三年一租。到期了我还是筹不到钱将其买下。我违背母亲的遗愿卖了一张(外祖父的)画,但还是不够。按照合同约定,母亲的尸骨被重新挖了出来,他们把她的尸体挖开,取一点骨头出来,缩到一个小盒子里,不让葬在那块坟地,移到了另一个天主教的集体墓室。经过这件事情后,我几近崩溃。

现在我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庆典策划公司,我负责音乐这一块。另外我正在撰写著作《我与外祖父林风眠》。

 

终前绝笔“想回家”

艺术评论:你知道你外祖父临终前的任何情形吗?

GeraldMarkowitz:只知道他那时非常想见我们,可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母亲说到此就泣不成声。之后曾听Aso(苏天赐)他们告知:外祖父曾在不能说话的情况下,用笔写下过:“我想回家,回杭州。”我知道,就在那里的玉泉路边,有过一个我外祖父一家欢乐无比的家。可为什么外祖父死后一直都回不了那个家呢?他竟被孤零零地弃放在香港那无人知晓的道观里。

艺术评论:你们是怎么获知外祖父逝世的消息?你和你母亲作为他的直系亲属,怎么没有出席外祖父的追悼会?

GeraldMarkowitz:我记得很清楚,是一位香港友人打电话告诉妈妈外祖父去世的消息的。我们尝试过联系那边,一直联系不上,这里边的原因很复杂。另外,当时我们家的状况很糟糕,妈妈坐不来飞机,没办法长途旅行,当初移民巴西,他们也是坐船出去的,到了巴西之后她再也没有出过国门。

艺术评论:对外祖父有过抱怨吗?

GeraldMarkowitz:有过,尤其是外祖母去世时。但后来我更多的是理解和怜惜。因为亲眼见过他的无奈和无助,那样子真的很可怜的。命运对他的不公,迫使他做出了可能让自己都后悔的选择。而且我和母亲一样坚信他的最后几年一定过得很凄苦和悲哀。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受害者。但无论怎样,我相信他现在已和外祖母、母亲在天堂团聚了,那是一个对他们来说再安全不过的地方。再也不用担心,再也不受侵犯,更不用再去看任何装腔作势的小人演戏了。

艺术评论:这些年,中国艺术界有人替你外祖父建造纪念馆和纪念园,也有人想替他建碑造墓,甚至拍电影,你有兴趣参与吗?

GeraldMarkowitz:当然,如果我能将外祖父的骨灰盒从那跟他毫不相干的道观里迁移出来,我真想亲手替他建造这个墓,到时我还要将外婆也迁来和他并葬。这也是外婆生前的愿望。过去的70余年,战争、饥荒和中国的大小“运动”,之后又因小人的阴谋、贪婪和作践,我的外祖母没跟外祖父过过好日子,但我亲眼见证了外祖母对外祖父坚贞的感情和真正的关心与体贴。中国20世纪60年代初的灾难时,外祖母自己省吃俭用,不停地给外祖父往上海寄食物,又不停叮嘱他的学生一定要替她照顾好外祖父。外祖父在监狱时,外祖母心急如焚,不停写信给中国的要人,请求释放外祖父。好不容易盼到了与外祖父团聚的那一天,我又亲眼见到了她眼里从未有过的光。可是不知何时,外祖父身边却跟着一个人,无时无刻地威胁着外祖母等待已久的梦……所以我一定要让外祖母死后圆梦,让她永远跟外祖父在一起,永不分离。

艺术评论:你是目前林风眠先生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请问你是如何看待外祖父传奇的一生和他留下的物质与精神财富?

GeraldMarkowitz:外祖父果真是个传说中的奇妙人物。我从小就因看不懂他的画而感到奇妙。我常问外祖母:“为什么外祖父画的女人老不穿衣服呢?”外祖母的回答总是那么简单易懂“她一定是太热了”;“那为什么外祖父画的天不是蓝的呀?”“因为那是晚上啊”;“那小鸟为什么都是黑的呀?”“因为它们和你一样不喜欢洗澡”……长大后我越来越被他的画所吸引,时不时还会用相机去对着拍,再做成幻灯片看。眼下外祖父的画价日益疯涨,我觉得太有趣了。当然也替那些以此发财的人们高兴,尽管这跟我没什么关系,除非这发生在30年前,那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会好过得多。但不管怎么,我们一家人这辈子都活得非常快乐、非常光彩和问心无愧,我外祖母和母亲如天堂有知,一定会和我一样为外祖父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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