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柱书法(一)
鉴真大师刚剃度时,做行脚僧(出寺化缘)。做了一些日子便觉疲累,不想再做。一位高僧问,你愿意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呢还是愿意做一个弘扬佛法的大师?鉴真说,当然是后者。
高僧一笑,领他走到寺前,正值大雨如注,眼前道路泥泞不堪。高僧说,你昨天走过这里,能找到自己的脚印吗?鉴真说,昨日阳光灿烂,道路坚实平坦,我怎么能留下自己的脚印呢?高僧说,你现在去走,就可以留下脚印了。
“不履疾风骤雨,脚印全无意义。苦难中的行走,才使脚印有了价值!”高僧一番解释,鉴真禅心顿悟。
赵国柱书法(二)
这个故事的道理十分通晓简单,它表述了人生是一个必须的“苦难”过程,非“苦难”构不成完整的人生。可人总是希望自己的一生顺畅坦直,幸福快乐。但这只是希望。人,坠地行世,一如长河出峡,其无限风光,正在于岭转峰回,曲曲折折;正在于波推浪涌,起起伏伏。可以这样说,人生的意义原本如此。
应该承认,就其“苦难”的认识而言,人性中存在着两个弱点:一是不愿意经历“苦难”,总愿意自己被“幸福”簇拥着,“及时行乐”就是其派生的一个消极思想;二是不幸遭遇了“苦难”后,这便成了沉重的包袱,时时在心,在精神上形成一个长久的困厄。其实,第一个问题并不是问题。因为人生如逆旅,“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艰难、困苦、坎坷、波折,并不随人的意志而转移,只不过是多与少、轻与重的区别罢了;第二个问题才是关键。人怎样认识“苦难”并使其转化,从而化为一次心灵的洗礼,化为一个重新的起点,化为一种前进的动力。
清蒋坦在他所著的《秋镫琐忆》中有一段话:“人生百年,梦寐居半,愁病居半,襁褓垂老之日又居半,所仅存者十一二耳!”这段浅白的文字,令我每每读来总是感叹:这是认识人生短暂的最为极致的语言。意思是人即使活到百岁,其中被“梦寐”、“愁病”、“襁褓”、“垂老”一次次地予以减掉一半,而有效的人生岁月,不过十一二年。
这使人悚然并警醒,“十一二”年,真如白驹过隙。
若我们再沉溺于诸如功名利禄的喧嚣,恩怨情仇的牵扯,得失成败的计较……红尘滚滚,不得其出,人生就不能从物性的层面向知性的层面跃升。“致知在格物”,这句出自《礼记》之语,所说的正是这样一个道理,精神上的自由自在要得于物事上的体味体察。
人生的“苦难”是一个过程,但更是一种境界。当一个个的“苦难”过去之后成为记忆时,百般咀嚼,萦绕于心,这“苦难”便升华为个人的财富。其不仅仅沉于“肝肠寸断”,同样也会激起“荡气回肠”。岁月磨砺使人成熟,我们习惯称之为“过来人”。这“过来”二字,体现出的就是淡定与从容,尽管“苦难”的回忆或许伴有泪水,或许伴有心痛,或许伴有伤痕,但却同样伴有痛快淋漓,伴有心灵净化,伴有神清气爽。
不敢说禅心,不能说至境。只说“苦难”对于人的心灵洗礼,至真,至淳,至清,至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