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可

上海美协办公室的一隅，墙上镜框里挂着1955年2月26日，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司令员兼新中国上海市第一任市长陈毅同志，出席由华东行政委员会文化部与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在上海文化广场联合举办的《华东地区美术作品展览会》开幕式，参观展览后用毛笔所写遒劲洒脱的题词原件：“老画家改变手法画新题材，大批青年画家努力创作，均是为祖国建设服务，这是本届展览会的特点之一，深为赞佩。祝继续努力和获得更大成就！”陈毅市长在上述题词之前，特地向美协工作人员了解上海的美术作品在其中展出数量的状况，工作人员告诉他，整个展览作品481件，其中上海的作品占三分之一以上。可见陈毅市长对上海美协组织美术创作的成绩非常关心。

其实，早在抗日战争时期，陈毅同志任新四军军长时，就已经关注着上海美术界。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上海的画家先后有沈之瑜(茹茄)、吴耘、黎冰鸿、许幸之、莫朴、黎鲁、江有生、孟光、翁逸之等前往皖苏地区参加新四军，投入敌后抗日根据地的美术工作。陈毅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一些上海美术界的情况，从中得知上海万叶书店的创办者钱君匋先生，既是出版家、新文艺书刊装帧艺术家，又是篆刻家、诗人、散文家和作曲家，为人厚道，十分爱国，而慕名想获得钱君匋的篆刻作品。后来又获悉新四军军部的李仲融同志正好是钱君匋的朋友。一次，陈毅派李仲融同志抵上海后，便到南昌路43弄76号万叶书店拜访钱君匋。钱君匋知来意后，立刻操刀刻了“陈毅”两字的一方白文印章，由李仲融带回新四军交给陈毅。陈毅得印后爱不释手，多年一直钤用。由此，陈毅与钱君匋结下了友情。

1949年5月上海解放，陈毅同志奉命前来接管，进入市区，稍作安顿，忙里偷闲，便想到要接见早就神交的钱君匋先生。陈毅派秘书到钱君匋府上，钱君匋得知陈毅要接见，在激动中又操刀为陈毅刻了朱文和白文两颗石质名章，按约定时间和地址，前往福州路、江西路口，朝东北的转角上，挂有“上海邮政汇业储金局”招牌的建设大厦底楼，由传达室一名解放军战士引入二楼，进入陈毅卧室兼办公室的一个大房间，见陈毅正坐在藤椅上吸烟，办公桌和书架上堆满文件。陈毅见钱君匋进来，立即起立，热情迎接、握手，彼此问候。陈毅请钱君匋坐下后，询问了上海美术界的情况，特别关注上海国画界和书法篆刻界的情况，设想要举行一次上海美术界的座谈会，要钱君匋提供参加座谈会的名单。钱君匋便开列了沈尹默、王蘧常、马公愚、王个簃、唐云、江寒汀等一批名单。钱君匋将事先又刻好的两颗陈毅名章送给陈毅。陈毅接受了印章，在手中掂了掂，又仔细观赏一番后爽朗地说：“我没有研究过这门学问，可以说是外行，但我觉得你刻得很有功力。我以前通过李仲融同志请你刻的一方印，早收到了，很是谢谢！”

此后，关于陈毅市长设想举行的上海美术界座谈会，是陈毅委托新中国第一任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长兼上海市文化局长夏衍同志及美术方面的负责人陈叔亮、沈之瑜、吕蒙等召开的，是按中国画、年画、连环画等不同画种的画家分别举行。这些不同画种的画家座谈会，根据新中国建设的需要，探讨了各自画种的改造和革新问题。接着1950年和1951年先后成立了“上海新国画研究会”、“上海年画改进会”和“上海连环画工作委员会”等团体与机构，分别组织了不同画种的画家学习马克思主义、毛泽东的文艺理论，深入新的生活，用革新精神创作新作品。在1950年至1952年的三年间，先后举办了三届新国画研究会作品展。

当时上海缺少适合举办美术展览的场地。当时的华东美术家协会以及后来改组成员的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担负着组织上海乃至华东地区的美术创作、举办展览和学术研究的任务，可是因缺乏固定的美术展览场地，常常打游击一样，为寻找展览场地而东奔西跑，还要将屏风、画框等展览设备搬来搬去，费时费力，影响工作效率。鉴此，时任华东美术家协会和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常务副主席兼党组书记赖少其同志，召开理事会，讨论筹建上海美术展览馆的设想，并向领导部门报告，要求领导部门予以支持和提供适合改建成美术展览馆的建设。陈毅市长批阅了这一报告，予以支持。美协的几个负责人，几经调查察看，终于找到了南京西路456号(近成都路口)的“康乐酒家”，该酒家已搬到东北抚顺市营业，而房子空着，面积宽敞，是一幢三层楼的建筑，又地处市中心，很适合改建成美术展览馆。当时这幢空着的建筑，由上海警备区接管，拟改建成军人俱乐部。美协将看中的这幢“康乐酒家”的情况反馈到市领导，市政府即与上海警备区协商后，同意将这幢建筑物调拨给上海美协。

上海美协获得“康乐酒家”后，即由美术家叶苗投入改建设计，很快承包给建筑商动工改建，而于1956年8月10日落成，并采用鲁迅先生字迹，雕刻成“上海美术展览馆”七字，自左至右横排在正门上端，堂皇气派。改建成的上海美术展览馆，展览面积达近2000平方米。当时先后举办了《宋元明清画展》、《中国古代肖像画展》、《齐白石画展》、《黄宾虹画展》、《林风眠画展》等重要美术展览。后花园的若干小厅，则辟有“光明画店”，为美术家寄售作品。至1983年，由当时上海市副市长、建筑工程师倪天增重新设计后扩建，1986年10月改名“上海美术馆”。前面谈到的陈毅市长的题词，如今收录在《上海美术志》内。■

(作者系美术史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