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雪艺术剪纸馆在济南开馆，参观者欣赏剪纸作品。（新华社记者朱峥摄）
 

每个作者在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传统等方面的差异，以及哲学观念、性格特征、审美观、思维方式甚至生活环境的不同，决定了艺术内在本质的不一样，剪纸作品在艺术形式、表现手段、艺术风格等方面无疑会存在着明显的区别。围绕各种剪纸艺术形式、表现手段、艺术风格等方面孰优孰劣的争论由来已久，但是始终没有结果，谁也不能说服谁。

根据国内剪纸界的现状和剪纸艺术发展的历史沿革，我认为，将剪纸划分为“西洋剪纸”、“民族剪纸”、“通俗剪纸”3类，抑或可以找到解决争论的途径。这样的划分不一定科学，但从宏观上看，至少在现阶段，一方面可以有利于纠正以工具分、以制作方法分、以内容分、从题材上分或者以创作技法分、以创作形式分甚至从色彩上分的就事论事分类方法的局限性和片面性，有利于帮助读者正确认识剪纸、了解剪纸，并且有助于各类大赛组委会统一思想认识，准确理解、评判各类剪纸相互间的差别；另一方面，可以为厘清认识误区，梳理、把握剪纸发展脉络提供依据，为实现剪纸研究逐步由无序向有序转变提供帮助，为针对剪纸创作实践过程中的不同主张实施区别对待原则提供对策。

西洋剪纸

所谓西洋剪纸，是指采用合理的焦点透视来表现事物的变化规律，采取科学的切割方法，在不同的视点和视角中表现不同的物体，重写形、重再现、重理性、重时空、重光影色调效果的剪纸。概括地讲包括两大派：一是写实派或称具象派。认识和把握自然的方式是纯客观的，始终贯穿着以科学精神为基础，作者观察研究自然的方法主要是对景物写生。要求对象、光源、环境、视点四固定，即创作时对客观景物的位置、视点只能选择，而不能在画面上随便移动，以求严格按照物理、光学原理，科学准确地再现三维空间的客观世界，并把运用和体现透视、解剖、光影原理的准确程度当作衡量艺术质量的重要尺度。所以，作者的功夫都用在眼睛所能看到的物体和光影上，不轻易增加任何个人的意念和想象。二是抽象派。抽象派与严格地再现客观物象的写实派正好相反，创作方法是使自然物象变形，追求抽象的装饰性和视觉效果，或用光色和几何形态的抽象组合形式表现个人主观的思想体验，甚至是潜意识、下意识，以及种种隐秘的心理。

西洋剪纸的创作方法有两种，除了传统的手绘，还有运用各类绘画软件或图形、图像处理软件在电脑上用一定的技术处理手法来制作完成的。创作的视觉形象可以是二维的或三维的，可以选择写实、变形或抽象的表达方式；也可以是根据主题，利用数字化图形、图像处理工具对图像素材的再加工。最大的好处首先是制作速度快捷，其次是修改、复制、变形、放大或缩小方便，再次是物体形象准确、画面视觉效果好。缺点是创作成份小，艺术价值相应较低。在电脑普及、网络迅速传播与发展的今天，用电脑进行创作及对此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栩栩如生的肖像剪纸，已经越来越得到广大民众的青睐。面对汹涌而来的剪纸电脑化浪潮，去排斥、阻挡它？还是迎合、接纳它？这是对每一位剪纸研究者和创作者提出的挑战，恐怕也是所有关心剪纸的人都该认真考虑的问题。

由于西洋剪纸带有强烈的异域元素，与本民族的审美观有较大的差异，因此还不能被热衷于发展本民族剪纸艺术的专家、学者普遍认可和接受。其实，西洋剪纸的出现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碰撞与融合的必然结果，这种客观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随着时代的演变，民众的审美心理和审美习惯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作为剪纸理论研究者更应该明朗地正视这种现实。我们要从困惑中走出来，学会倾听新时代的呼声，尽快接受它，积极研究它、完善它、提高它、发展它，逐步总结建立一套比较完整的西洋剪纸理论体系，使之进一步丰富我国的剪纸艺术门类。这是一场深刻的艺术变革，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个过程肯定是艰难的，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通过简单的干预来完成，需要时间的积累，需要拥有宽容的心态来引导和推动。

民族剪纸

所谓民族剪纸，就是指按我国各族人民的审美原则和欣赏标准，以民族习惯和爱好为基础，民族韵味为特征创造和发展起来的一种剪纸。民族剪纸运用运动透视（散点透视），可以把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的物象相互联系在一起，重视艺术与自然的关系，强调“以形写神”，讲究意境、神韵，注重画面黑白的安排处理及虚实相生的变化。

民族剪纸概括地讲也有两大派。一是那些植根于民间、成形于民间、发展于民间的剪纸，几乎是在封闭状态下发展起来的，承载了特有的民族文化记忆，富有传统性、地域性和原生性。作品反映了农耕社会劳动人民的审美情趣、审美价值、审美要求和美好理想，因此被专家学者称为中华民族传统艺术的奇葩和中国农耕社会历史、文化、思想、习俗、审美的活化石，是千千万万劳动群众智慧的集体结晶，是中华民族的母源艺术，它内在地隐喻与象征性地体现了民族整体共有的本原哲学、宗教与民间美术等综合的生存审美观。此类剪纸自其产生1000多年以来经过历代民间能人和高手的不断完善，确立了在世界剪纸艺术中的核心地位，至今可不受其他艺术的影响而自成体系。有人称其为传统剪纸或者原生态剪纸。二是继承了民族的优秀传统，在形式上是多种多样的，风格上又有鲜明的民族特色，是一种全新的、现在已经成为了主流的剪纸。有人称其为创新剪纸或者现代剪纸。这类剪纸作者大多是进行研究性创作的文化工作者、教育研究者、学者型艺术家，一般都有较好的美术基础，有着良好的素质，他们有比较明显的特色和个性，艺术修养较为全面。他们在创作时对作品有较高的驾驭能力，对于作品的造型变化、构图规律以及气息的运用等，不仅有理性认识，而且有出色的表现。在艺术表现方面，强调高雅、大方，沉稳庄重，感情内在而深沉。

通俗剪纸

所谓通俗剪纸，是指在借鉴西洋剪纸、民族剪纸的基础上形成的刀工精湛、线条流畅精细、造型优美、构图精巧雅致的剪纸。作品以巧妙的展示、丰富的内容和喜气、红火热闹、富态的视觉效果吸引眼球。它具有大众化、娱乐化、市场化、产业化等特点和作为民间手工艺品与商品的双重属性，以及作为装饰和用以谋生的双重功能。作者对作品的品位、档次、质量与艺术性要求不高，较少通过自己的意识和经历，将生活的现象归纳到抽象的形象中，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而是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以追求经济效益为主要目的，注重迎合大众的口味与心理。内容既有人物、动物、景物，也有花卉、组字等，既有展示历史故事、神话传说的，也有反映现实社会生活、风俗民情的。除此之外，还有仿制名画、佛教图像以及装饰画等各种按客户要求和市场所需制作的剪纸，也有为外国人制作的特殊图案。剪纸的形状和规格日趋多样化，除保持传统的正方形、长方形、圆形外，还出现了菱形、多边形、条幅等形式。

不管是西洋剪纸、民族剪纸还是通俗剪纸，虽然风格各异，但衡量其质量的标准应该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要寻求那种自然平衡的、赏心悦目的情感表达方式。富有内涵、真挚质朴、优美，有独特的艺术感染力和艺术魅力，应该是共同的追求目标。我们大可不必为考虑“孰优孰劣”这个问题而耗神耗力。记得音乐家吴广川曾说过这样一段话：传统也好，新潮时尚也好，古典情韵也好，民歌风情也好，词意朦胧也好，只要写得精彩，都是好词，没有必要分个谁高谁低。我想，此论用在剪纸上也许同样合适吧。

随着时代的发展，任何事物都是在不断地发展和变化的。目前，剪纸的多元化研究和探索层出不穷，多种创作方法的交叉运用屡见不鲜，通俗剪纸与民族剪纸的结合、通俗剪纸与西洋剪纸的结合，民族剪纸与西洋剪纸的结合；通俗剪纸中融入民族的元素、民族剪纸中融入通俗的元素、西洋剪纸中融入通俗的元素等等，这里不仅有创作方法的交叉，还有风格的借鉴和学习，这一现象也许是当代文化转型期的必然趋势。这种跨界实践让许多人眼前一亮，同时也给分类带来一定的困难，但只要抓住作品的主要特征，从关键部位入手，不持偏见，就能保证整个问题迎刃而解。

可以预见，三种剪纸相互影响、相互对立、相互交织、相互并存的状况不但不可避免，而且还会在一定范围内长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