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我一直关注中国绘画的“现代化”,追问写意花鸟画的终极价值。其实,对如何让自己的花鸟画“现代化”,每一位画家都有着不同的理解,也做着不同的努力,我原以为在“中西”之间有一条自己的路,但却在观摩了西方各个流派的大量原作以后又自行否定了。还是沿着中国画本体道路走,因此我选择了潘天寿和郭味蕖两位中国意笔花鸟画前辈作为参照。
研究后发现,潘天寿和郭味蕖的画之所以有那么笃定的现代感,是因为他们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时代的脉搏,并有足够的能力把时代精神和深藏内心的人文关怀准确地移注于画面。
深厚的学养、天赋的才情,成就了经典的图式和风格。反观当前,快节奏和巨大的惯性导致的是麻木和感受力下降,即便是面对自然也是看到表象,镜头和电脑代替了人的品位以及咀嚼、消化、吸收功能,更奢谈酿化和创造。逼真的图像后隐藏着更丰富的值得绵长回味的内容,画家若还能具有“坐观垂钓者,没有羡渔情”的那份淡定从容,在这个层面上是可以深入开掘的。
写意花鸟画家这时倒是应该学习宋代院体工笔花鸟画家面对自然的那份虔敬,“格物致知”和“诚意正心”。观照自然藉以观照人的心灵,表达新的人文关怀。数码时代的繁杂和尖叫喧闹,作为慰藉心灵的一剂良药,绘画似乎更应该做减法。沉淀一段时间把道理弄清楚。
我着手用焦墨创作了《静日观花》系列。“静观”是中国古老传统的阅世方式,如今人都走着,来去匆匆,“静观”是奢侈的,也是心灵深处最渴慕的。
在这个系列中我把旧有的图式中的一些元素剔除、过滤和提纯,着重表现草木精神。平视的角度,玉兰茶树等常见花木,单纯的画面,旨在表达人和花木两相面对——花不语,人独立,了然于目又意会在心;两个灵魂在冥冥中际遇神合的那种真正“天人合一”的境界。同时让人的气质和花草品格共同呈现,把一种美好的精神留住。
在造型上,取单纯朴素的自然形态,花朵稍做变形处理,整株入画。画的尺寸超常规,以表现对象的自然朴茂之态。笔墨语言是一个混合体又有一定的个人特点,主要倾向吸收的是:虚谷的虚、潘天寿意笔工写的方法、黄宾虹的笔墨标高、吴昌硕的气概和齐白石的包容。用焦墨是服从于“单纯”的大局,也因其单纯局限了它的作为。做这些功课很“艰苦”,但心得也最深,它能让我想清楚许多问题,同时也更明白自己的不足在哪里。
现实情形下的写意花鸟画的主题观念和形态,是需要倾毕生精力去完成的大课题,就我个人而言,要把自己的实践或者说实验进行下去,必须要有一个更大的“实验室”,要吸收补充更多不同的营养和陌生的经验;要用更多的心意去感悟自然;到一个更开放、更丰富的环境中去张望,去寻觅。
熊广琴(作者系国家博物馆专职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