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面對杜覺民的水墨畫,觀眾感受到的震撼力,甚至是壓迫感和窒息感,雖然來自主題與思想的力量,最終是通過強烈的視覺張力傳達的。畫家宣稱:“筆墨本身是不值得研究的,它只是一種技術,是承載畫家思想、觀念和情感的媒介,最好的筆墨是讓人看不到筆墨!感覺你只能這樣畫才能表達這樣的境界”。不過,作品的內容和境界可以是公共資源,藝術門類的特色則在於表達的方式。思想載體的形狀和品質,決定了思想傳達的準確與深刻程度,吧這個載體發展成熟並運用純熟,正是藝術家的職業尊嚴之所在。
早年的學畫經歷以及由絲工學院開始的正規訓練,使他的水墨畫具有西畫的背景,正如他所說:“吸取古今中外一切藝術之所長,為自己創造的藝術所用”。從表現光影的變化,到運用西畫的塗染法,以及非書法性的點、線、面語言,皆可作如是觀。他的風格又呈現出明顯的階段性,相隔多年的本、碩、博三段學習提供了熔鑄新風格的最好機會。僅從他讀博前後的畫風看來,差異之大,遠遠超過了其他讀博的畫家。讀博之前在浙江畫院工作期間,他最為者力的是工筆劃,讀博期間則轉向大寫意,並迅速發展成熟。
他的工筆劃寓寫於工,先用細勁的線條勾勒出主體人物形象,然後揉皺畫紙,再多遍漬染,人物輪廓內濃淡墨蹟隨著褶皺延伸,產生有如山石、樹皮、屋漏、風雪般的肌理效果,也使人物像是從背景中凸顯出來的一尊雕像。1997年(丁醜)所作《晚秋圖》、1999年的《風蕭蕭兮易水寒》到21世紀初年所畫的一批四尺對開的工筆設色大頭像,大量地採用這一手法。在這一時期他還使用過另一種畫法,放棄了揉皺手法,只在局部使用類似揉皺的皴擦和水漬。如1997年(丁醜)的《霧》、1999年的《晨曦》,雖然主色調由赭黃變為淡青,具有霧氣或晨曦中的潮濕與清新感,人物及其背景聚成一個團塊,佔據了畫面的大部分,天與之形成強烈對比,並使人物富於雕塑的質感與力度。在此基礎上,他還進行過其他的嘗試,如2000年(庚辰)所作《七賢圖》,延伸了水漬式皴擦和淡青色調,但又用白粉和朱砂顏料加強工筆重彩效果,人物的變形造型則受到南京畫家的影響,終與他的本來面貌相去甚遠,只是偶爾為之。大約在開始讀博期間他所畫的一系列寫生大頭像,回到赭黃色調,漬染變得簡單,人物面部用大量皴線來完成結構、質感和肌理,實際上已經開始由工筆向寫意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