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烏观义——邹昌义作品欣赏
博采古今 求变求新
邹昌义先生画作印象
我与昌义相识,迄今己五十载。1965年,我从普高考入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中国画专业,昌义则从四川美术学院附中考入绘画系版画专业。除周日或特殊情况外,几乎天天见面,久之便成了好朋友。昌义为人热情诚恳、襟怀坦荡、乐于助人,在师生中口碑不错。
昌义着手中国花鸟画,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昌义潜心于木刻版画教学和创作,其作品曾多次入选全国美展并获奖项。他对点线面的组织,黑白灰的处理,可谓惨淡经营;每每创作一幅木刻版画不仅造型严谨、形象生动、构图饱满,而且刀法变化、灵动、画面具有很强的节奏和旋律感,诸如《山乡》(1989)、《侗寨》(1991) 、《树之灵》(1992)、《巴山月》(1997)、《幽谷传声》(2001)、《秋韵》(1998)等。难怪昌义的版画有“木版上的音乐”之美誉。
昌义并非抛弃木刻版画而改操中国花鸟画,只是相对而言创作花鸟画比创作木刻版画多一些。当下一个画家会两三门画种且有一定成就者亦非鲜见。不同画种各有各的优长,善于相互借鉴融通,更能彰显其个性特色。诚如昌义自己所言:“我游走于风景版画和中国花鸟画的创作之间,在中西绘画中寻找共同点,创造具有个性化的艺术语言。力图用真、善、美的品格和典雅的绘画形式让人们感受世界的明净,感受人与自然的和谐。”
老实说木刻版画,中国不逊于西方,而且历史更悠久。中国以线条传其神,西方以块面造其形。尽管两者有别,但线条的律动、变幻是块面难以企及的。昌义对线条的运用,不仅在他的木刻版画中动静相宜,而且在中国画花鸟创作中更显丰致典雅。
既然昌义的木刻版画作品多为风景,而他的中国画作品为何不将过去惯用的风景题材转为山水画呢?这样看似顺理成章,可昌义却偏偏选择花鸟画创作。我想昌义之所以会作出如此选择,一是在版画中汲取中国画艺术营养,在创作上使版画更具民族文化精神。二是中国花鸟画具有独特的美感,被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三是木刻版画从起稿、雕刻到拓印完成相当耗费时间和精力,而中国花鸟画于他却从信笔挥洒和酣畅淋漓的笔情墨趣中获得极为愉悦的审美享受。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常去重庆,几乎每次都要去拜访昌义,有时还住在他家,相互探讨一些有关中国画的话题,他对明清以来的花鸟画很感兴趣,对青藤、八大、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等大师尤为崇拜。那时昌义可谓笔耕不辍,刻苦勤奋。勤读历代大师作品,细细品味艺术风格;常观同代画家佳构,多多比较个人差距。如此反反复复,认认真真,故而天道酬勤。那段时间他创作了一大批花鸟画,到台湾、香港、山东等地举办展览,作品被众多美术馆、博物馆收藏,辽宁美术出版社出版了《邹昌义国画作品集》。
重庆市直辖之后,我们来往少了,昌义在重庆,我在成都,各忙各的。多年未见他的花鸟画,他于今年六月上旬来成都,约我同去参观吴绪经(亦是四川美术学院的同班同学)的人物画作品展时,嘱我为他即将出版的画册作序,展读昌义画作资料,不禁为之刮目相看,实乃今非昔比。
纵观古今花鸟画家,不外有如下几种情况:一是花鸟全能的画家,凡属花鸟画科所涉及的范围均能画,还融摄山水、人物,如近代之任伯年等;二是只擅画花卉未及鸟兽,或也偶涉鸟兽,但所画花鸟品种不多,如近代之吴昌硕等。作为花鸟画家的昌义当属后者,换言之,昌义的花鸟画虽涉品种不是很多,但擅于画鹰、八哥、小雀、松、梅、荷等。在我的印象中,昌义先是喜欢画荷花、梅花、小鸟红叶之类,后来才画蓝马鸡、鹤和鹰等。其画法,从总体看当属写意花鸟。但又不完全是小写,也不完全是大写,而是将两者巧妙地融为一体。其花(荷花、梅花、梨花等)、鸟(蓝马鸡、丹顶鹤、鹰等)偏重于小写;石、叶(尤其是荷叶)偏重于大写。此外,常在树干、叶、衬景等上制作出特殊的肌理效果。同时,他在构图分割、画面构成上也相当考究,总是力图将整幅作品营造出一种艺术审美氛围。松鹰是中国画传统题材,昌义在传统的基础上,更强调厚重,沉雄的一面。他用浓、淡、焦、墨、大胆泼洒,互为冲撞,浸润,把鹰身体各部分羽毛的蓬松而刚劲的特点表现得形象而生动。而在嘴和眼、爪进行重点细微的刻画。他夸张突出眼的神、以及嘴和爪的锐利,以表现出鹰的勇猛、刚毅的特点及其那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去拼搏斗争的精神。诸如《远瞩图》、《红岩松鹰》、《江山开眼界,风雪炼精神》、《雄视图》等。他画梅花不同于传统国画花鸟的折枝花卉章法,而是采取多方位出枝,使画面老干、繁枝纵横交错、迭宕多姿,用笔在老树干上反复皴擦点染,再制造肌理效果,使画面丰富多彩又增添了寒冬的霜雪气氛。其满树的花朵散发出阵阵幽香,佇立枝头的小鸟与梅花顾盼呼应,给画面增添了勃勃生机。诸如《清气满乾坤》、《傲雪》、《绿珠满树珍无价》、《傲雪迎春》等。他画荷花不像明、清文人画多用水墨,而是采用浓墨重彩,特别画荷叶更是泼墨濡染,不拘成法,墨色俱下,一气呵成,既合物理又见精神。他笔下的荷叶、荷花、水草的枝杆和茎,成几何形的纵横交错给画面增强了力度和气势。他用大小、深浅、疏密的点洒落在画面上,加强了画面的节奏和动感。他用点、线、面的巧妙组合构成了“清凉世界——荷花”的一曲曲优美的乐章。诸如:《莲颂》、《听雨》、《清凉世界》、《露湿荷花已报秋》、《清夏》、《映日荷花分外红》等。昌义的画多是浓墨重彩,但根据主题或意境的需要也有纯用水墨画的。比如:《翔鹤图》,画中寒冬五只白鹤迎着风雪奋飞、翱翔,由于运用了黑白、虚实的对比,几只鹤的精心架构,使画面显得鲜明生动,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和现代美感。而有的作品则借用平面构成的方法,把纷繁复杂的物象,归纳为和谐有序的现代装饰效果,使人感受到一种宁静而悠远的艺术意境。如《绿树满枝》、《秋月》。有的作品在传统的基础上还汲取了水彩画的一些技法,如《荷塘月色》、《晓风》等作品,使人如身临其景,沉浸在令人陶醉的意境中,同时也激发了人们对大自然的热爱。从这些作品中不难看出,昌义的花鸟画是博采古今笔墨设色之长,融汇中西求变求新而自成一格。
大师张大千曾对“写意”言简意赅地解释说:“写,就是用笔;意,就是造境。”大师齐白石又对师法古今说:“见古今之长,摹而肖之能不夸,师法有所短,舍之而不诽,然后再现天地之造化。如此腕底自有鬼神。”以此返观昌义的花鸟画作品,其用笔施墨设色己达相当高度,但仍有再拓展的空间:其意象也己入渐超象外之境界,但尚可更进一步创造诗化的艺术意境。
我深信昌义的花鸟画一定会再创辉煌,跃上新的台阶。这也是大家所共同期待的。
【附】作者简介:
刘长久,1944年生于四川省自贡市。1969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中国画专业。现为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研究生院教授。己出版有:
《石涛画谱》(校注)、《中国西南石窟艺术》、《安岳石窟艺术》、《南诏和大理国宗教艺术》、《中国石窟雕塑全集·四川、重庆卷》、《中国石窟雕塑全集·云南、贵州、广西、西藏卷》、《中国佛教》、《中国禅宗》等著作。在海内外发表学术论文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