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大病一场,至今没有彻底康复。
尤其去年生病后,一度失忆,尽管恢复大半,但是脑子转的速度慢了很多,实际上好多理论文章还处于半成熟状态,有的章节部分在小范围披露过。
即使现在整理,也是很勉强、艰难的整理,毕竟有半拉脑袋工作的不同正常。
——曹喜蛙 向读者致歉 2018年春天
一
19世纪末,欧洲资本主义文明几乎达到阶段性的巅峰,同时也开始滑向阶段性的下坡路,与中国此刻的阶段性有点相似。大规模的消费豢养了人们享乐主义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及时行乐,挥霍浪费,互相攀比,眼看着破裂的社会毒瘤开始危机到资本主义赖以生存的新教价值观。当时所谓主流的唯美主义、颓废主义的思潮蔓延在各个文化领域中,权威风头不可一世,但是19世纪仅仅处于非主流、起哄地位的一些艺术家如塞尚、凡高、高庚等,尤其塞尚,却对新世纪的美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几乎20世纪所有的画家都把塞尚当作现代艺术的祖师爷,这是有关20世纪美术墓志铭首先不能忘记的。而谁是中国的塞尚?
本文中的起哄一词,是相对于权威一词讲的,虽说与生活中的起哄一词有重叠的部分,但主要还是就哲学意义上来界定的。早在2008年出版的《赢在互联网》(中国时代经济出版社)一书中,笔者就提出“知识即起哄”的概念,所以对这个词的使用不是随心所欲的。只不过本文把“起哄”一词从哲学的领域,引进到美术或美学的范畴。在泛读书架上一本旧书《西方画论辑要》(江苏美术出版社,1990年版)时,在读到《第五编 二十世纪画论》时,又想到以前使用过的这个词,从而把它与塞尚和20世纪的美术史和当下的中国美术联系起来了,为此尝试性的给予了一个不同以往美术理论家或美术史家的梳理,突然莫名的觉得相对于19世纪而言20世纪的西方美术或艺术也不过就是个起哄。
塞尚(1839—1906)大部分的生活和创作在19世纪,但他的理论的表述主要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年里写给伯纳尔等年轻人的书信中表述出来,所以说恰是塞尚开了20世纪美术起哄的先河。塞尚在艺术上并不是一个革新者,他没有颓废、抽象或为艺术而艺术的倾向,一生没有树立什么画派,但他是一个哲人式的艺术家,始终在探索自然与艺术的关系,探索艺术家如何对待自然、观察自然和表现自然,是在进行认识论的探索而不是简单的技巧、形式、材料的实验。他认为艺术家应该用自己的心灵去净化感觉,去整理感觉,从而使客观世界重新变得有秩序,而不是被外部噪杂的环境所干扰、所误导,是塞尚把艺术家从自然或者说从模仿自然的观念枷锁解放了出来。塞尚的这一起哄,对主流传统美术思想是根本的动摇,也为20世纪如雨后春笋五花八门的艺术流派、思潮撕开了门洞,焉知是福还是祸。
20世纪初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是现代文化建立时期,诸多有志之士都意识到旧文化不能适应新的生活、新的变化,一批代表新的活力、新的精神气象的现代文化呼之欲出。与爱因斯坦、佛洛依德等一样创立了各个领域的现代新学说一样,艺术领域也出现了野兽主义、表现主义、立体主义、未来主义,康定斯基、毕加索、马蒂斯等都是那一时期涌现出来的。艺术家们能敏锐的把哲学、科学、社会学、人类学等领域的新成果引进到艺术中来,一派繁荣景象。不但是欧洲的巴黎、慕尼黑、伦敦等成了欧洲艺术家聚会的地方,就是远在美国的艺术家也开始来凑热闹。这一时期的艺术家,尤其聚集在有点哲学倾向的慕尼黑的艺术家们各个如塞尚,喜爱探讨理论,喜爱追问新艺术的方向,也正是这个时期现代艺术运动的两个决定性的起哄文献,康定斯基的《论艺术精神》和沃林格尔的《抽象与移情》都产生在慕尼黑。
法国的野兽派和德国的桥社表现主义是20世纪初的产生的两个艺术流派,这两个流派的艺术都摆脱了艺术模拟自然的原则,正是继承了塞尚、凡高和高庚的衣钵。野兽派的马蒂斯在塞尚的基础上进一步起哄说准确描绘不等于就是真实,野兽派的画风肆虐、色彩线条率性简化不守传统的规矩,引起当时主流学术、美术界的批评,尤其他们这个名头“野兽派”就是权威评论家们对他们的讽刺、谩骂。强调“艺术意志”和“艺术精神”,是当时德国艺术界的特色,康定斯基和他的伙伴们就在探索如何表现精神的途径,并企图将精神与物质彻底剥离,认为只有抽象的形和色才能艺术的表达精神世界,都是对权威艺术概念的起哄。
但是当时的各类派别并没有有一个真正的、统一的旗帜,包括康定斯基的“精神说”也不能统一野兽派、立体派、未来派、达达派等,各派之间除了对旧的艺术概念的起哄之外就是互相起哄,各自立山起派。不管是野兽派,还是桥社,还是立体派、未来派、达达派,如果说能有一个共同的精神,那就是“起哄精神”,如果说有一个共同的美学,那就是起哄美学。
但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在“起哄”,各自一本正经,立体派的绘画就像一张建筑工程图纸,是画家通过从不同的角度来观察物像、提供许多元素(实际就是各个分解对象),然后把诸多元素重新组合、相互叠加、渗透,类似把各个立体面的图纸摁到一起叠印,成为一个整体而达到的新的视觉的形象,除了画家本人一般人都看的眼花缭乱。而未来派绘画,其实只是对机械的模仿,或者说是对机器的图腾,把生活中的一切都变成纸上机器,赞美、歌颂的一塌糊涂、狂飙装腔、不亦乐乎。不管是立体派还是未来派,当时看着很新奇,尽管现在看看纯粹是起哄,但是对现代艺术运动的影响却是很深刻的,可见起哄精神还是很有一股威慑力的。
如果说野兽派、表现主义、立体派、未来派都是起哄,那达达派就更是起哄了。达达派艺术运动是在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兴起的,是一群在瑞士避难的艺术家发起的,企图摆脱一切传统和权威,是无政府主义的产物,采用巴库宁的口号“破坏就是创造”,境况与中国1960年代的“文化大革命”有点相似。但达达派艺术运动不像中国文革那样波及到人身、政治、社会整个秩序的内伤,还仅仅局限在艺术领域,最大的硕果也不过就是契里柯和夏加尔。而夏加尔的艺术形象基本都不合逻辑、不连贯,只能用梦幻气氛来解释。契里柯的则更要扭折逻辑。而正是他们俩的达达派作风,始终与资产阶级社会对着干,开辟了后来的超现实主义向度,算是艺术起哄大师和集大成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