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之魅力:当代中国‘材质艺术’”展览现场,2019.图为王晋和梁绍基作品.© Museum Associates/LACMA.
巫鸿拒绝把这些作品用概念艺术等现有词汇概括。正如当年高名潞发明“公寓艺术”一样,巫鸿希望以这些艺术家的实践为案例和论据,来阐释他发明的“材质艺术”一词。所谓“材质艺术”,是指那些“目的在于让‘物质’成为哲学、政治、社会学、情感以及美学表达主要载体的艺术作品……(以期)实现两个目标:推翻既定的艺术形式,以及创造出新的艺术语言。”通过强调作品中材料——丝袜、绡、蚕茧、香灰、塑料等——的“非传统”特性,策展人试图重新构建“材质艺术”的起源、发展,以及历史地位,“发现”和“诠释”一个重要的“非西方”艺术现象。
这个策展概念不免让人觉得穿凿附会。一百年前达达主义艺术家雨果·鲍尔(Hugo Ball)用身体表演作为作品之后,创作材料和艺术形式已没有局限。美国60年代的极简主义作品更是脱离了任何具象表现,把关注点集中在材料质地、形状、颜色本身及其与环境产生的关系上。中国艺术家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有机会了解西方现当代艺术时,的确有人鲁斤燕削放弃绘画或尝试不寻常的绘画材料。但90年代,特别是一些旅居西方的艺术家回国之后,中国当代艺术已经逐步向全球艺术语言和形式靠拢,试图在“非传统”材料方面另辟蹊径的尝试慢慢消失。21位参展艺术家里,除了刘建华的关注点在突破瓷的原料、上釉、质感的极限以外,其他艺术家都不是针对材料,更谈不上借此反叛和创新。正如芝加哥斯玛特美术馆全球当代艺术策展人欧莉安娜·卡基奥(Orianna Cacchione)在展览画册文章中的梳理(卡基奥在文中没有一次用到“材质艺术”这个词),从非绘画的视角观察中国艺术发展是一个可行的想法,但发明一个宣言式的专有名词似乎多此一举。如果说过去30年存在过追求极端材料以达到颠覆目的的艺术家的话,估计只有张盛泉(大同大张)。他于2000年用放弃自己的生命作为最后的作品,来否决艺术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