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柯达公司在申请破产保护,让人颇生慨叹。全世界照过相的人谁没用过柯达公司的胶卷?这个创办于1880年、业务遍及全世界150多个国家,公司职工达8万人之多的国际影像界头号巨人,怎么说倒就倒!原因当然也很简单:胶片敌不过数码!记得以前出门旅行,带上10个135的胶卷就算不错了。10个135胶卷,一卷36张,10个胶卷360张,是很奢侈的事。出国带50个胶卷,1800张就已满足了!但照了回来胶卷还得冲洗,照片还得印,都得花时间花钱。所以只能悠着点。后来出了数码相机,你只管由着性子照就行了。回来在电脑上看,照得好的,高兴要就要,照得不好的删了就是。在电脑上用photoshop软件高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前用胶片放大照片,最麻烦的是给相店交涉怎么剪裁。现在好了,一切在电脑上轻而易举就自己处理了。记得多年前最后一次去一个冲洗店洗照片时,问那熟悉的女店主,“以后怎么办呢”?女店主无奈地苦笑了笑“听天由命吧”!看来,今天的柯达公司,这个昔日影像业的超级巨头也是听天由命的结果。人们都说,不“与时俱进”的柯达公司是被时代抛弃了的。这也是个无奈的事实。
柯达今天的命运是技术革命带来的结果。这可真是在“革命”。本来,数码相机还是柯达公司自己在1975年发明的。但由于传统胶片业利润太大,加之柯达未能预见到数码相机技术的潜在力量,柯达的转型力度不够,其破产的厄运最终未能避免。这其实是影像技术的革命与更替,影像艺术本身不仅没有受影响,反而因技术的革命变得更丰富多彩,从事影像艺术的人也因为技术的革命,而多了不知多少倍!
从艺术史的角度看,艺术的变化就是一种与时俱进的变化。时代变了,内容、观念、样式都会变化,而其中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技术的变革。从原始时代的巫术活动开始,那时的技术是做陶,艺术就产生在陶罐上。后来发明了青铜,陶罐上的艺术就移置到青铜器上。例如纹饰上的云雷纹、饕餮纹,形制上的鼎、鬲、盉,都是直接由陶变为青铜的。除观念由巫术崇拜而至鬼神崇拜带来的变化外,技术变化了,形制、纹饰也必然会有相应的变化,这就形成了从距今6000年前到距今2000年前约4000年的艺术史的变化。这后来从秦汉至今的2000余年,其中亦有多种变化,笨重的青铜器被轻巧的漆器取代,壁画之后又出现帛画、卷轴画,从丝绢材料又过渡到用纸,从麻纸过渡到以檀树皮为原料的生宣纸,于是,绘画也就由重彩而至工笔而至写意……可见,就中国美术史而论,从6000年前仰韶彩陶算起至今,美术的变化很多,工具材料的变化在其中有着重要的影响。但不论美术史怎么变化,美术是存在的,艺术是存在的。人类要表达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和观念,要欣赏美,创造美,要通过相对熟悉的样式来交流,这是艺术永恒的基础。
其实西方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看过2000年前庞培古城的壁画,那是水彩的。西方15世纪以前加入了蛋彩画,15世纪以后的凡·艾克发明了油画,现在丙烯又加入在绘画的材料之中,今后也还会有新材料加入。每种新材料加入,技术也会发生变化,绘画的样式也会有变化。但绘画本身不会消失,美术本身不会消失。从两万年前西班牙洞穴画至今,绘画没有消失,今后也肯定不会消失。
黑格尔曾经预言,艺术在经历了象征型,古典型和浪漫型三个阶段之后,终将走向终结,而为宗教与哲学所取代。西方 “当代艺术”以黑格尔的艺术终结理论为理论支撑,去从事非美术的“当代艺术”活动;而“当代艺术”家们又以“当代艺术”的存在去证明黑格尔理论的正确。这就陷入了逻辑学上循环论证的怪圈。当法国人唯美国“当代艺术”之马首是瞻,而抛弃自己灿烂的美术文化反被美国人嘲笑之时,美国的学校里该画还是画,该塑还是塑,美国画廊和公共场地到处存在的仍然还是我们认同的美术。人之爱美,有同嗜焉。中国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坚持绘画与雕塑为展出艺术之主要样式,在世界双年展中独树一帜,就充分展示出中国人在国际艺坛自主自信的主体意识,充分体现中国人坚持美的创造的独立自主意识。
柯达破产了,影像艺术仍在发展,世界的艺术仍在发展。没有什么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