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6 《坐隐图》局部
很显然,《坐隐图》展现的是汪廷讷与友人雅集、对弈的隐居生活。由画中人物的布置来看,汪廷讷只可能是在第三叶的四人之中。观棋的僧人较易辨认,应是廷讷的好友了悟。围绕余下三人中谁是汪廷讷,目前仍然存有争议。 事实上,从画面营构来看,《坐隐图》绘者汪耕采取的手法是利用画中人的视线,以及画面的视觉中心位置,来衬托、提示出画中的主人公。——那位坐于棋盘右方,面部呈四分之三侧面的弈者,便是此图的核心人物、环翠堂的主人汪廷讷。如果再仔细观察,可发现这位弈者做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动作,即将右腿架在了左腿上。这种类似“二郎腿”的姿势显得相当随意而失礼,却更加证实了此人便是汪廷讷。结合我们前文对汪氏性格的分析,便不难理解。他这样做,既是在表明对棋局掌控的轻松自如,亦是显示他作为此处主人的地位。
如果不考虑《全集》中“东山高卧”的评价,观者看到《坐隐图》中的汪廷讷,或许会认为这只不过是一次很平常的雅集。“东山”在东晋以后,成为谢安的固定象征,也是对髙士隐居不仕的特定指代。然而与陶潜的归隐不同,这种隐居只是暂时的等待时机,正如同样象征着谢安的另一个典故“东山再起”。廷讷友人“匹着屐之东山”的题赠,已经明确地点出了廷讷的梦想,便是像谢安那样,在仕途和事功上有所作为。至于“弈棋”的行为,与“东山”上的谢安,更是存在着类似符号化的关系。廷讷在《坐隐图》中摆出的从容对弈的形象,则是对这些隐喻的回应。读者翻阅《奕谱》时,不仅会看到他布下的棋局,也会读到众多名人雅士的赞颂。读完这些名流赋予他的“东山高卧”的美誉,再来返观《坐隐图》,未解眞意者会记住他优雅的文人生活场景,有心之士自会在潜移默化中,将棋谱作者汪廷讷的形象与历史上谢安弈棋的想象合而为一。
因此,可以明了,《坐隐图》的产生,与汪廷讷对个人目标的定位有着直接的关系。二图的刊印时间均在万历三十四年(1606)廷讷第五次科考失败、“不复置功名念”之后。自此,廷讷对于未来的目标,便是一方面通过刻书、写作、交游,宣传自己“隐居髙士”的形象,一方面经营个人的事业,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陶潜与谢安,是他包装自己的两个绝佳的形象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