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卫 既而9 49cm×136cm 宣纸水墨,矿物质色,水彩 2015年
再往远处延伸,就是水墨被完全转换为其他的材料,本次展览的参展作品中,刘美育的“盐”系列,是笔触作为主体间性存在的最好说明,让我们对艺术语言的感受和与世界接触的方式变得真切而生动,让我们已经退化与迟钝的感觉重新恢复敏感,获得对这个世界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感知和观察。文凤仪的早期作品,将传统服饰和图案转移成空间语言。虽然保留了线条,但是作品的重点却在暗示线条以外的负空间,这种计虚空为实有的方式,颇有水墨表达的意蕴。文凤仪最新的作品又将纹样转化为类似抽象绘画的符号,进而加入书写性因素,并在不同的材质之间转换,其实延续的也是传统水墨中虚实相济的修辞方式。而这些似乎都可以归结为“新朦胧主义”对于“主体间性”表达。
本次展览另一个面向就是当代艺术中的家园故国意识。展览中出现的以家园、园林、彼岸为主题的作品,无论是沈勤作品中那写意的梦境的表现,张诠那种风雨飘渺的城市风景,或者丁蓓莉画中那朦胧的彼岸,还有林于思的作品中出现的孤独单薄的人物,都传递着我们这个喧嚣、繁华、纷杂时代的文化信息;也无论是朱建忠作品中梦境般的树木与闲庭,还是邵文欢对于现代园林的作旧……艺术家无不是力图远离喧嚣、纷杂与繁华,选择宁静、冥想与沉思,这也就意味着选择了一种“水墨形而上”的精神生活方式,这是观念的蜕变、精神的升华也是艺术家心灵的安顿。从现实层面看,这些艺术家都试图在画面中回归到一个现实中无法回归的精神家园。这些飘渺、模糊、虚幻的“家”和“园”也是文化身份的象征。就画面而言,它们的确是朦胧的。但重要的是这朦胧并非单纯的形式语言或者某种视觉经验,而是标识着艺术家和现代生活之间,东方艺术家和全球化现实之间的心理距离,也是对“主体间性”的一种确认。
复古和折衷主义也是本次展览的一个面向。中国绘画从元人的追求古意开始,一直到四王乃至今天的新文人画等等,始终有一复古和折衷主义的线索存在其中。在本次展览中,我们纳入了一些复古和折衷的艺术家,如吴强与宋元绘画,泰祥洲和元四家。之所以如此安排,在于凸显复古和折衷主义背后的文化意味。在中国文化中,复古和折衷主义往往并非保守主义,而是精英主义。这些作品的特别格调和精到的笔墨,仿佛构成了一个个饱含各种语义的、私密的“符号花园”,供与有素养的精英们交流。相比西方现代主义的精英主义试图放之四海的扩张性,东方的精英主义者却是内敛和独善其身的。或者我们可以说,这些富有文化积淀的笔墨和朦胧的意境其实也是艺术家们刻意编织起来的一道抵御现实生活雾霾的屏障。
本次展览的三个面向:水墨性表达的多样性,水墨形而上的家园意识,和当代东方文化中的精英意识,都是由东方民族视点出发,在全球化语境中从现实关系、媒介语言和文化观念上强化自身的差异性,与朦胧的画面感相比在观念上则是力求确切的表达。这些作品已经超越了文化本质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叙述。如果说百年以前的“朦胧主义”是一个民族主义文化运动的话,那么从这些有心灵追求的艺术家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民族主义和民族情结已经退场,而本土文化的视点却被强化,因而他们所提供的艺术表达也在全球化时代变得可以被分析、谈论和传播。而这或许是我眼中“新朦胧主义”在当下文化场域中非常显著的一个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