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李士达《竹林七贤图》卷局部(上海博物馆藏)
论及了儒家与道家,便也多谈几句信仰。江南一直对外来文化采取包容的态度,在古老好神巫传统的基础上,形成了信仰多样、多教并立的宗教风貌。其中,道教于东汉后期传入江南。晋室南渡后,其中一派天师道随之南下,成为吴地道教主流,被许多世家高门信奉。东晋南朝时,以葛玄、陶弘景等为代表的道教理论家对天师道教义进行改造和充实,剔除了其中违背儒家礼制的主张。由此,自唐以后道教都得到官方认可。可见地域特色的是,江南道教注重修炼长寿,不讲什么“度世”、“兴太平”,不强调为天地立功,教人修炼的《黄庭经》备受重视,可视为生命通达的另一种表现。佛教则是外来宗教,大约在两汉之际传入江南。三国时期,孙吴都城建业(今南京)已是长江流域乃至全国的佛教中心之一。晋室南渡后,佛教在江南得到进一步传播,多由身为居士的士大夫研习。比起北方佛教的“政治性”,南方佛教更具“哲学性”,并不断与传统儒学、玄学碰撞交融,形成了与中国文化相结合的各个汉传宗派,如天台宗、三论宗、净土宗、禅宗等。宋室南渡后,统治者推行尊佛重道的宗教政策,提倡儒、佛“共为表里”,各派别之间不再有严格界限,道教还在禅宗影响下衍生出南宗,盛行金丹、吐纳之术,平添了文人气质。
宋孝宗曾在《原道论》中提出:“以佛修心,以道养生,以儒治世”。其实,除了道、佛二教外,江南还宽容地接纳了如伊斯兰教、天主教等文化信仰,这些信仰也并未互相冲突,反而受到了江南通达的性情影响,彼此包纳,和谐共存。
治平济世与明德修身的人物
除了诗性,江南更有责任。这片土地曾多次政权易帜,曾遭遇中国乃至人类历史上的数次重大灾难,也曾给予敌寇最顽强的抵抗。江南如“桃源”般美好,但江南的美好从来不在“世外”,“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背后是延续数代的励精图治。江南文化的载体说到底还是人。然而,这片土地诞育了数不清的政治名家、军事名将、儒商巨贾、科技达人,哪怕“百杰展”亦难取舍,又如何道得尽这灿若星河的江南人?受展厅面积所限,兼顾艺术性和借展率,展览第三板块“大舍大弃”,只借存世、可得的十数件文物珍品例举两类江南人物:治平济世的、明德修身的,希望能“举重若轻”地陪同大家追思那些铿锵生命。
三国东吴的建立是江南首次展露政治头角,治平济世类人物也从吴主孙权家族墓出土的堆塑五联罐开始,又按年代顺序依次罗列了直至明代的7件文物,它们背后是曾北抗曹魏、西拒蜀汉、生擒关羽的东吴大将朱然,被称为“东南重望,吴越福星”的五代吴越国开国君主钱镠,最为观众熟悉的北宋名臣包拯和同样“清苦守节,廉白是务”的包拯次子包绶,明代开国功臣、保得边疆多年安定的沐英,文武全才的军事家、散文家、数学家兼抗倭英雄唐顺之,为政有声、挂起“嘉定恢剿义师”大旗的抗清英雄侯峒曾、黄淳耀。正如唐顺之也是一代儒学大师,平天下与修自我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紧接着的文物主要表现江南思想家和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