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没有国界,而审美意识和艺术美学发展,有国界。就浮世绘而言,他们对欧洲的影响也许并非刻意,只是显现了自己民族文化发展的逻辑,在文化碰撞的差异中光大了自身,俘获了渴求的眼睛。
最近翻看《陈洪绶作品》中“黄流巨津图册页”。在不大的尺幅上,陈老莲以滔滔黄河中的一个渡口为描绘对象。画面上,黄河波涛汹涌,数只帆船摇荡于水面,左下角港口中停泊船只数艘。黄河对岸竹林丛生,房舍屋宇隐现其间。而作品给人审美新鲜趣味的,是水的异质感,他以墨笔勾出浪花,复用白色渍染——这种跳眼而出的骇浪,像动物之爪,灵活机巧,仿佛随时向外在、虚空中欲抓取些什么。
歌川广重 名所江户百景 龟户天神境内 1857年
相对于陈洪绶作品那爪如植物虬丫,葛饰北斋《神奈川冲浪里》之浪如禽兽,更锋利劲健。这幅版画,整个画面构图由磅礴的海浪、颠簸的船只和白雪皑皑的富士山三部分组成。画家捕捉了动态的一瞬,同时三者间充满了强烈的视觉交叉,体现了抽象的不平衡的美。惊涛骇浪激起飞沫,即将吞噬小舟,巨浪的呼啸与富士山的安详形成了强烈的动静对比。
有人说巨浪代表了自然的伟力,也有人说它是令人心醉的美景;有人说船夫正奋力抵抗,也有人相信他们只是随波逐流。而我更愿将其看成一种象征:在泰西文明巨浪般的重压下,日本人并不屈服,而是顽强驾驭渔船在海浪里翻滚——平视的远处,是迤逦而稳坐的富士山。此为日本文化“刀”的一面,也是普遍的国民精神。仿佛一种夺目的文化宣介播扬,浮世绘通过茶叶罐标贴等经贸商品抵达了西方,辣了马奈、高更、梵高、惠斯勒等一大批画家的眼睛,真恰成了印象派画家的“第一印象”,引得对日本绘画高评。更有人认为梵高《星夜》中的涡卷图案就是参考了《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