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回溯历史会发现,奥运与电影有着天然的亲缘关系。1895年发明的电影技术和1896年在希腊雅典首次举办的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几乎诞生于同一历史时期。这种偶然的历史关联之下,电影“活动影像”的动态本质与奥运体育的运动属性相勾连自是水到渠成,在百余年电影史中诞生了以《烈火战车》为代表辐射各个运动项目的,充满着热血、梦想与激情的诸多奥运体育题材银幕作品。
电影《飞鹰艾迪》详述了英国历史上最著名的跳台滑雪运动员、有“飞鹰艾迪”之称的迈克尔·爱德华兹激励人心的真实事迹。图为该影片剧照
虽然相比夏季奥运,冬奥题材电影数量并没有那么多,但或许是因冰雪的加持,它们比热血沸腾的夏季奥运题材作品具备了更为独特的凌厉的美。这种美是在白色竞技场上,身体与灵魂之美的高度统一,速度与温度的融合碰撞与迸发,也是不轻言放弃、使命必达的奥运精神的绽放。
形态、力量与美感:冰雪舞台上的身体展演
如美学家伊格尔顿所言,美学是作为有关身体的语言而诞生的。冬奥比赛本身,就是一场场以身体为展示对象的美学视觉盛宴。这种展演其实可以最早追溯到古希腊奥林匹亚时期,竞技元素对于运动员自身极限的突破达到了极致,体育健儿们便开始通过健硕的身躯,以及精湛的技术传递体育的动态美感,所以自古希腊开始奥运比赛便具备了极高的观赏价值。冬季奥运会拥有诸多美与技巧并重的项目,当电影与冬季奥运相遇并结合时,在视听语言的神奇组合下,体育竞赛中对于身体美的展示更是如梦似幻。
1992年的《冰上奇缘》将冬奥会中历史最悠久的花样滑冰项目搬上银幕。被称为“冰上芭蕾”的花样滑冰是冬奥会中审美最为严格的项目之一,除了专业技术的考量外,选手的服饰、妆容以及体态都会被列入评判的范畴,这也为花样滑冰比赛增添了许多视觉美感。影片的故事起始于1988年加拿大卡尔加里冬季奥运会上的花样滑冰比赛,凯特是一名天赋极佳的花滑选手,但因为她暴躁的脾气以及队友的失利,凯特在比赛中痛失奖牌。无独有偶,天才冰球运动员道格因为过分随意的性格,在比赛中伤了眼睛并断送了本该一片大好的冰球前程。机缘巧合间,两个年轻的运动员组成了花滑双人组合。从最初互不相让、争执不断,到开始慢慢融洽,他们在不服输的斗志下,拼命训练,尝试更高难度的动作,终于在下一次冬奥会中拔得头筹,完成了完美的“冰上芭蕾”视觉盛宴。影片最后一幕,凯特与道格二人在冰场上飞奔与疾驰,随着音乐的律动完成高难度的托举与旋转。女演员莫伊拉·凯利饰演的凯特,在这一瞬间仿若仙子般,在旋转跳跃中将“美”极尽释放。轻跃当空,似蝴蝶舒展四肢,而落地的瞬间,又似惊雷般充满力量。衔接连贯,行云流水。是雕塑、是流动的诗篇、也是肢体的奇迹。无论是在场的,还是银幕前的观众,无不被这种极致的美所震撼。
对于身体极致的展现,也出现在电影导演赫尔佐格拍摄的纪录片《木雕家斯泰纳的狂喜》中。主人公斯泰纳曾经获得札幌冬季奥运会跳台滑雪项目的银牌,跳台滑雪是一场没有翅膀的飞行,是对人的体魄及超凡能力的彰显。作为滑雪运动的一个独立分支,跳台滑雪是以滑雪板为工具,在专设的跳台上以自身的体重通过助滑坡获得的速度比跳跃距离和动作姿势的一种雪上竞技项目,它的危险系数在冬奥会所有运动之中排名前列。在赫尔佐格看来,跳台滑雪不仅是运动上的追求,也绝对是精神的所求,它涉及的是如何征服对死亡和孤立与恐惧的问题。因为当你站在几十米高的高空跳台之上,全然孤独,从滑下轨道开始,仿佛正飞进最深邃黑暗的深渊。而正是那些战胜了恐惧,超越人类极限的人,最终可以像鸟儿一样,腾空而起。除去运动员的身份外,斯泰纳还是一名木雕师,木雕师与极限运动员仿佛他灵魂的一体两面,有沉淀有极致的释放。当他登上高台时,我们能看到的是他的身体像射出的箭一样飞向天空,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后又像秃鹫一般紧贴住地面飞行,那一刻他用身体抵抗住自然规律,呈现了令人屏息的极致视觉奇观之美,已然超越了人类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