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人问到某作品的创作动机时,唐宁通常回答“消解二元对立”或解构某概念。据其描述,“门”“窗”“地砖”系列旨在消解抽象与具象、表现与写实的二元对立;“文字转译”系列(未公开)旨在消解能指与所指的二元对立;肉胎并蒂莲则就是旨在将概念的矛盾性全方位具身化的艺术形象——生与死、动物与植物,雌与雄,肉欲与精神,真与假,真实与虚构、外界与内心……我反而认为唐宁的回答不够贴切,仅为一种外加的事后回溯。概念是理论意识运作的基本单位内容。无论是贬A扬B、贬B扬A,还是强调折中者C,还是倒转A-B间的上下等级,都没有实质的区别。这些立场和主张共同生发于理论逻辑意识这一可能性空间。理论逻辑对事物的把握,对处在任何时间地点的任何接受者都有效。而在创作全过程中,唐宁都不在这个层面运思。她操演着存在思维,时时刻刻都从自己所面对语境和周围世界的现状出发,抱着解决自己问题的心态,不断超越着被“他们”强行给与的东西,不断超越着存在于每个当下的有形、有性的“我”。唐宁一直在做的其实是一件简单而纯粹的事情:让水滴回到江河,朝向大海,奔流不息。我们如今可见的唐宁的艺术内容,都是奔流本身自然而然留下的痕迹。时时差异即永恒,念念空幻即真实,自我解构即圆满。
本次展览题目为“草里藏珍珠”,其完整表述是“天上有星辰,草里藏珍珠”。这隽永的十个字体现了“肉胎并蒂莲”系列试图传达的某种观念——唐宁似乎在告诉世人种种表象看似恒常,其实都是一场幻相,终究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本文一直试图对唐宁艺术的内在的发展逻辑进行总体性的理解和把握。虽然言说语境不尽相同,但我也想借用并化用这句箴言来表达我的结论:“草里藏珍珠,海中无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