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弯下腰通过一间小门,门的另一边充满了神秘的朦胧光线;一片树林在其中投下了毫无修饰的阴影,一个中国女子在这片阴影中安静地低声吟唱——看起来像是她在等待你的到来一样。
渐渐地这个女子朝你走来,干枯的叶子在她的赤脚下窸窣作响。她的眼睛吸引了你的目光,让你无法移走视线。整个效果是让人束手无策的——入口,嗡嗡的旋律以及逐渐增加的悬念——她在到达你的身边之后将会做什么(而你又会做什么来回应她的动作)?我勉强地笑了一下,她也笑了一下,但我们究竟是谁在引导谁?面对面,眼睛对眼睛,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但又仿佛十分遥远:感觉就好像我们是被咒语镇住了一般。
段英梅,《Sleeping》,2004/12
我从来没有在一间画廊里有过这样的邂逅,它不仅是暴露了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巨大的鸿沟,还暴露了两个不同国家的人之间的差异。一个中国观众在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们是否应该对着她笑、和她交谈然后再拥抱她——这个笑容迷人,口袋里装满了手写便签的女子?这场表演将你带到这个点之上,让你无法抵抗地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段英梅在中国当代艺术中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存在。她1969年出生于中国黑龙江省大庆市,小时候的她因为腭裂受到了许多人的嘲笑。她的艺术是一种在不真正开口的情况下进行一次演讲的艺术,而她的“说服力”却正是依靠这种深刻的无言状态。在这场于Hayward画廊举办的展览“变化的艺术——来自中国的新方向”(ArtofChange:NewDirectionsfromChina)中,段英梅还带来了穿着条纹睡衣、高速移动的人——他们会在观众的背后徘徊,安静地跟随人们的一举一动。
没顶公司在Hayward画廊展出的作品
起初,这些女孩令人不安的凝视和监督似乎充满了政治的味道。我飞快地转身想要摆脱这种情况以及摆脱她们。但逐渐地这种摇摆不定的事态似乎发生了改变,让人感觉似乎她自己处于某种焦虑或者说是恐惧的状态中。于是我决定和这个难以捉摸的“梦游者”谈谈,但她却突然不知踪影了。
在这场展览中,几乎每一件作品都具备一种邂逅的能量。你会遇到巨型甲虫和超现实的三角龙,它用带有几分警觉性的眼睛朝你“抛媚眼”;你还会偶遇正在忙碌的蚕,它们用银白色的蚕丝将东西牢牢密封起来。9位艺术家——陈箴、段英梅、顾德新、梁绍基、彭禹和孙原、汪建伟、徐震、没顶公司——为这场展览带来了他们在过去30年中创作的装置、影像作品以及许多现场表演。如果你认为这听起来与Hayward画廊举办的其它展览没什么两样的话,那么你应该意识到它让我们感觉到我们对东方艺术的熟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梁绍基在Hayward画廊展出的作品
同样,近年来充满了市场的中国当代艺术也让我们感到十分遥远。中国首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时间要追溯到1999年了;查尔斯·萨奇(CharlesSaatchi)在2008年时以中国艺术家的展览作为其在切尔西的新画廊的首展;在经济奇迹中获得了成功的中国藏家购买了如此多充满了政治味道和愤世嫉俗的现实主义的作品,以至于部分中国艺术家在十年前就成为了百万富翁。
使这场展览区别于其它展览的一点在于它关注了隐藏在所有成功背后的艺术——它们中的一些的确是在暗地里制作、展示的。有的影像和表演作品只持续展出了一、两天便被相关部门禁止展出了。这些艺术都非常地强力。
观众在Hayward画廊观看梁绍基的作品《链: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自然系列No.79》(2003-07)
梁绍基,《床/自然系列No.10》,1993-99
顾德新,《肉》,1997
段英梅,《HappyYingmei》,2011/12
孙原&彭禹,《我没有注意到我在做什么》,2012
徐震,《一瞬间》,2005/12
梁绍基,《听蚕/自然系列No.98》,2006/12
陈箴,《净化室》,2000/12
汪建伟,《剩余价值》,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