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石渠县西区长沙马贡乡的一个偏僻藏族村子里,一群孩子和妇女聚集在一个小广场上。妇女们三三两两地交谈,孩子们则在嬉笑打闹。他们每人手里都拿一本藏语书,有的孩子还会旁若无人地安静阅读。
阳光下,温馨的乡村人文气氛吸引着中央美术学院王其钧教授。不一会,人们都向一个小寺庙走去,在现场的王其钧也好奇地跟着人们走进小寺庙。
王其钧油画《春汛》
这个寺庙的空间不大,内侧为神像的设置处。人们以神像为中线,面对面分为两组,盘膝排坐在神像前。中间站着一位披紫红色袈裟的中年喇嘛,手持一本和大家一样的藏语书。他刚开始讲话,大家立刻就安静了,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喇嘛身上。
尽管王其钧听不懂这位藏族喇嘛在说什么,但是从这个场合可以看出,是在上课。喇嘛是一位教师。这位教师讲了一段以后,便开始领读,大家跟着读。之后,教师开始提问,大人孩子都纷纷举手,争着回答问题。有的孩子回答完问题后,还引来一片笑声。显然,孩子是回答错了。
在近期于四川成都画院举办的画展中,参观者用手机拍摄王其钧的油画《织进幸福》
对王其钧这个陌生人,庙堂内的这些人显得非常友好。不仅如此,任凭王其钧在一旁观察和拍照,他们都沉浸在课堂的氛围中,只当是没有看到他的存在。而王其钧也是在这次深入生活中才得知,学习藏语藏文,了解博大精深的藏文化,正在逐渐成为一种时尚。
村中的藏文班之所以深深吸引了王其钧,完全是因为那个“教室”。说是教室,其实就是一间庙堂,而且因为严冬酷寒,人们只能关上庙门避风。如此一来,堂内光线较为昏暗。堂内唯一的光线,就是庙堂顶部高窗透进来的一组亮光。
这强烈的阳光穿透高窗,穿透堂内安静的空气,更穿透了每一位求知者的心灵。正是这种纯粹而强烈的意境,这种质朴而浓烈的震撼,深深感染了王其钧。作为60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最具代表性的画家之一的艺术家,王其钧的内心被“教室”里这种神秘的力量所牵引。
因此,在油画《村中藏语班》的创作中,室内昏暗的光线成为作品的主调。艺术家运用对光线准确地描摹,细心地捕捉到画面中每个人的神态,并通过对光线的起伏和变化,烘托出作品里每个人的内心世界。
在近期于四川成都画院举办的画展中,王其钧展出的油画《溪桥映雪》
一方一净土,一人一世界。在这种基调的感召下,甚至能让人体会到画作中每个人的精神世界,作品由此深刻感人、意味深长。也正因为此,艺术家心中的主题才能与创作成为一致的永恒,作品的价值由此真正得以体现和升华。
在人物组合上,王其钧的构思是要超过十个人,这样才能产生学校班级的感觉。但是,为了突出画面中的人物形象和性格特征,人数也不宜过多。最后,王其钧将人数定稿为十一人。不多不少,有利于烘托气氛。
在近期于四川成都画院举办的画展中,王其钧展出的油画《暖秋》
人物组合的模式,王其钧采用了传统的攒三聚五的处理方法。宋代美术评论家邓椿在《画继》卷四中说:“每作竹,必乘醉大呼,然后落笔。不可求,或强求之,心诟骂而走。然有愧宅相者,于攒三聚五太拘拘耳。”
这说明,中国古代画家在画竹子等物体时,习惯地使用攒三聚五的处理方法。清代的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五十二回中说:“暖阁之中有一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看来,人们也习惯于攒三聚五的摆放模式。因此,王其钧将这幅《村中藏语班》里的十几个人,分为几组来处理。
在构图上,王其钧使用最常见的不等边三角形的处理模式,使画面的左侧呈现出分量,而画面的右侧相对轻盈。
在人物关系上,王其钧对一对母女做了处理,在画面的最右侧。由于女儿的年龄小,母亲深情地望着聚精会神的女儿。而画面中心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位转头的小男孩。
作品中,神态各异的人物,给人纷繁凌乱之感,其实是画外的老师及其表达的内容在他们自由的心海中,荡涤出的不同火花和感悟。这正是作品人人心中有,却人人笔下无的至高境界和非凡艺术张力。
“吃笔”的孩子、书本上依稀可见的藏文、你望着老师我望着你,仿佛把观赏者带进了孩提时代……
在近期于四川成都画院举办的画展中,王其钧展出的国画《观松听风》
《村中藏语班》以写实的手法,从侧面反映了藏区人民的幸福生活,向世人说明,中国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语言文字的自由和权利。同时,作品中隐约出现的藏传佛像,说明了康巴地区的广大民众有着充分的信仰自由。
《村中藏语班》是王其钧参加“画说康巴——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家赴康巴藏区采风活动”后所创作的作品中众多杰作的一幅。
2011年12月20日,“画说康巴——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家赴康巴藏区采风活动”正式启动。随后,以田海鹏、王其钧为代表的中央美院艺术家开启了一周近两千公里的康巴藏区之行。
王其钧曾多次去藏区写生,并见证着藏区的发展和进步。
他第一次去藏区写生是1985年。当年从甘肃夏河进入藏区,然后去青海,再到西藏。那时进藏的交通相当不便,常常长途汽车一坐就是一天,由于当时的路况很差,更没有高速路,汽车开一天平均才走二百多公里。路上不断地停车,上下人。
当时车上除了王其钧和两个画家同伴,是汉民,其余都是藏民。车常常坏掉,在日月山西麓、青海湖边上一个叫“倒淌河”的地方,海拔3300米,长途汽车坏了五个多小时。藏族司机耐心地修理着汽车,因为语言不通,大家只能安静地在车上等,不知道这车是能继续开还是不能再开。
由于他们的车走的不是一条主要公路,也没有其他车过往,也没有水喝,大家只能无聊地看着窗外,企盼能早点修好车。幸好在天黑前车修好了,他们才继续上路。
王其钧说,当时从青海去西藏的时候,车上特别挤,所有的空间都坐着乘客、堆满了行李。满满一车人随着拥挤车缓慢地行走。座位是固定的,每隔两三个小时会停车一次,让大家去厕所,但是上车后仍然按原来的座位坐。
当时的藏民全部着民族服装。一位藏族老年妇女坐在王其钧前面,王其钧要么就看窗外天上的云,云是那么低,那么白;要么他就看前面这位藏族妇女的后脑勺。她的头发和衣服很久都没有洗过,都是油泥。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对银的耳坠,其中右耳耳坠的珠子掉了,装珠子的洞里全都糊满了黑灰色的油泥。当年藏区民众保留着传统,但是,生活相当艰苦。
王其钧1997年到西藏南部泽当地区的农区参访时,看到藏民的生活已经有了变化。当时很多家庭的孩子上中学时都去了内地,有在北京、上海的,也有在常州、南京的。这些上学的费用都是国家给的。这些孩子汉语流利,当王其钧和他们的家长聊天时,可以给王其钧他们做翻译。
2011年12月的康巴藏区之行,更让王其钧看到藏民的生活的全面变化。
在居住方面,牧区的藏民都有了居住点,不再是像过去那样,满高原上走上几十里看不到一家人。家家都有电视机,人人都有手机。
当王其钧在理县甘堡藏寨时,当时人们正在庆祝藏历新年,广场上拥满了跳舞、唱歌的人们。在热闹的庆祝人群中,一位藏区老阿妈正在用手机给儿女打电话的情景,让王其钧深有感触,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传递着最淳朴、真挚的情感,所谓幸福生活,就在这一瞬间体验到。于是,画家产生了创作油画《春汛》的灵感。
母与子是中西方文化中都十分经典的绘画主题。《盛满幸福的心》这幅画源于王其钧2011年12月的康巴藏区之行采风过程中在金川县马奈乡的一个很不经意的回头。
看到阳光下背着孩子行走着的年轻母亲,高原强烈的阳光使眼前母子形象的色彩变得很热烈。当时王其钧分明感觉到一种温暖,因此《盛满幸福的心》这幅画也采用了浓烈的色彩,想让看画的人也能感觉到一种被亲情照耀的感觉。
《织进幸福》这幅画的创作十分自然,当时,王其钧去金川县根扎藏寨一藏民家中采访,刚一进门就看到两位藏族妇人正在织毛毯。画家站住欣赏了好久,这分明就是一幅动人的画作,于是回来后就顺理成章地创作出了这幅作品。
王其钧刚到金川县阿科里乡撒尔脚村情人海(一个海拔4000米的高原湖泊旁)的石滩时,第一感觉是大片冰冷的石头荒凉且缺乏生气,但不久后许多当地的妇女开始在石滩上纺毛线,王其钧感觉石滩瞬间温暖起来,那些乱石也都让人感觉极具活力,于是,他产生了创作油画《滩上欢歌》的灵感。
近日,王其钧携“画说康巴——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家赴康巴藏区采风活动”后创作的油画作品,与中央美术学院另一位著名艺术家徐仲偶联合在四川成都画院举办了为期5天的《今日大雪》主题画展。
画展大获成功,好评如潮。评论家认为王其钧在藏区采风后创作的油画作品与他们以前看到的有关藏区的画作迥然不同,给人们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和新的审美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