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前不久陕西省书法家协会选举了新一届领导团队，这个队伍主席、常务副主席等加起来竟有64人之多，其中常务副主席16名，副主席18名，名誉主席11名。当然重点还不在这里，而是被选上当领导的比例，听说本次出席大会的陕西省书法界代表有242人，照此计算，不到四个人中就有一人至少担任了协会的领导职务。这让我忽然想起德国一位著名艺术家博伊斯说过的一句话：“人人都是艺术家”，用在这里便可以恰到好处的描述成：“人人都是领导”，大抵可“翻译”为：艺术圈的每个艺术家都或多或少的有做领导的潜质。当然这话有点严重，有一棒子打死一群人的嫌疑和偏颇，但我想，这个棒子一下去至少也能打到三五个吧。

在我身边的一些非艺术圈的朋友，只要我一提起“艺术家”这个词，他们要么投之以极其崇高敬畏的眼神，认为艺术家是个独特的群体，他们自成一派，穿着打扮异于常人，才华横溢，引领潮流；要么就是抱之以极度鄙视的态度，认为这个圈里藏污纳垢，男盗女娼，没几个好东西，也看不懂他们在干啥。每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我就常常跟他们说，艺术家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他们首先是人，有各种欲望，其次才是艺术家，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不要将他们神化，也不要将他们矮化。你看，陕西书协的那些艺术家不是像老百姓那样个个都爱当官么？

国人大抵都有当官做领导的情结，自古皆然。在老百姓的心目之中，学而优则仕，寒窗苦读十年就是为了捞个一官半职，不管是什么词，只要一加个“官”字，便顿觉肃然起敬，敬畏三分，比如妻子要讨好丈夫得称其“官人”，店小二要讨好顾客得称其“客官”。“将相本无根，男儿当自强”成了很多人奋斗的座右铭，就连陈胜、吴广发动起义时广告语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拿诗圣李白来说，听到皇上要封官于他，便欣喜若狂，昼夜狂奔长安，可末了皇帝却只封他当个弄臣，“天子呼尔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最后便愤然离开；就连神仙也概莫能外，像孙悟空这位老兄在花果山，占山为王好自逍遥，一听说玉帝要给他官做，便立马上天去受封上任，并兴冲冲地问御马监的同僚这“弼马温”是几品官？得知这领导岗位“未入流”便勃然大怒，大闹天宫，转行做了唐僧的职业保镖。可见，当官做个领导在国人的潜意识当中是何等的大事！这就更不消说那些书协的艺术家们了！

为何那些书协的艺术家们要往这里作死地钻营？借用元芳兄的那句话，“此事必有蹊跷。”有何蹊跷呢？我们知道，权、钱、名这“三大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捆绑销售的，有权，便有了名，便有了钱。用在艺术圈照样适用，对于传统书画圈尤其如此。一个搞国画或是搞书法的艺术家，最好能先有点权，捞个一官半职，在美协、书协、美院、高校当个什么小官大官，此功若成，虽未必人人可收“门庭若市”之效，但至少会有一些人趋之若鹜，不至于“门前冷落鞍马稀”，待时机一到，便可坐收名利。这个时候给你做广告的也多了，上你家买画的也多了，而且价钱蹭蹭地往上涨，自然名利双收。其实，我想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此等道理早在艺术界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修炼秘籍。“书协事件”之所以引起争议，主要还是这些厮武功修炼得有点走火入魔，做事分寸没把握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引起公愤。这公愤，我想一半就来自于再那些“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的屌丝，就像有些人批评腐败，只是他们没有“被腐败”的能力和机会罢了！不过大家千万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这样说，并不是给书协那些人找托辞。只是有些时候觉得社会这个大缸就是这样，这样的现象在大缸里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这里面有历史的、习俗的、观念的原因，也有现实的原因。有的时候，我甚至有点同情那些艺术家们，他们要当个职业艺术家已经很不容易了，像扬州八怪、四大天王那样能靠卖画营生并得收名利的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大多的人还只在金字塔下面挣扎着。

我反对的，一是书协的“乱七八糟”，二是那些为名而名，为钱而钱的艺术钻营之辈。书协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衙门府第，但至少也好歹算是个正规的民间组织机构，既是正规机构，就必须稍微得“有组织，有纪律”点，你说是吧，倘若“乱七八糟”的，岂不让人耻笑？二来，我尤其厌恶那些手上没有一点看家本领却到处钻营的蝇蚊之辈，那些画得一幅好画，练得一手好字的人做点这样的事情倒可理解。这盆大缸里面的水已经被这些人搅和得够脏了，请给它一个净化和过滤的环境和机会，好吗？

人人都是艺术家，但倘若人人都是领导，岂不乱套！既乱了自己，也乱了这口大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