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春梅
诺奖像一个放大镜,在它的映照下,莫言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这关注又往往伴随着争议。
近日,莫言落户北师大,并表示将招收研究生的消息一传出,“争议们”又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认为这个老师华而不实,厉声质问,“让一位只有小学五年级文字水平的诺奖获得者来给研究生上课,莫言不心虚吗?学校不感到理亏吗?”
看上去,这位质疑者心中充斥的社会责任感,几乎都要“爆棚”。不过,他将基本事实搞错了,曾经小学未毕业的莫言,后来还是去了军艺、北师大继续学习,并最终获得了文艺学硕士学位。所以,莫言不心虚,北师大更不可能觉得理亏,否则不会将此事昭告天下。
其实,即使莫言真的只读到五年级,也并不能证明他没有资格当老师。这一点从莫言的身上就能找到答案。在诺奖获奖感言中,莫言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他的老师,怎样一步步将当初的乡野孩子,培养成站在诺奖领奖台上的他。这个老师的名字叫——母亲。
要论资格,莫言母亲的学历还不如莫言,她甚至不识字。她凭什么教出了一个莫言?她没有教他认字,没有教他看书,只是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去影响着她最小的孩子,走一条最正直的路。她的教材有时是半碗饺子,有时是两行清泪,教他宽容、正直、坚持,做一个好人。也许她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培养出一个改变历史的作家。
也有人说,作家不是教出来的,并因此质疑莫言进入北师大的实用性。的确,作家不是校园里由老师手把手培养出来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老师。莫言作为中国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不仅圆了中国人的梦,同时也必将广泛、持续地影响中国的文学创作。当他在北师大的校园里走来走去时,所释放的正能量会激起多少波澜,我们很难想象。当他招收研究生、博士生时,固然不会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能成为一个作家,可我们不能忽略他的影响力。
牛顿曾说,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可以想象,将来北师大的某个学子成功后也可以这么说,因为莫言能够提供这样一个肩膀。作为诺奖得主,他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将为学生提供更多的机会,让他们能够有更为开阔的国际视野,这也是我们的作家所缺乏的。
可以说,今天的这些质疑,都是因为我们真的不了解诺奖的力量,不适应诺奖得主离我们这么近,但我们却急着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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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谈得诺奖后感受:变成众人研究的科学对象了
昨天,在北京大学英杰交流中心,91岁的杨振宁和58岁的莫言之间展开了一场“科学与文学的对话”。杨振宁于1957年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莫言则于2012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两位诺奖得主的领域可谓风马牛不相及。可是当他们站在同一个讲台上的时候,老诺奖得主对新诺奖得主充满了好奇,连续抛出五个问题,让台下的观众见识了科学家的无限好奇心,也感受到了文学家的机智幽默。
“如果把爱迪生忽然请回来,在21世纪生活一星期,什么是爱迪生最新奇的?”活动一开始,谈到科学家与文学家在想象方面的区别时,杨振宁突发奇想,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莫言短暂考虑了一下,答道:“我想我们用的手机会不会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呢?”这句回答让杨振宁乐了起来:“我同意,手机比《封神榜》里最奇妙的东西还奇妙。”
杨振宁认为,科学比文学简单得多,文学显然要比科学复杂。他说,科学家往往会对一个问题思考很久,常常是灵机一动才能找到新的方向,并享受着豁然开朗的快意。借着这个话题,老先生第二次发问:“对文学家而言,是不是也有顿悟的时光?”
这回莫言老实作答:“也是,也是。”他解释说,小时候听说门捷耶夫是在梦中发明了化学元素周期表,作家也会在梦中和偶然情况下找到灵感。他以自己的作品《生死疲劳》为例,这部小说的叙事结构,其实是在参观古代壁画时受到的启发。
话题逐渐深入,杨振宁的提问也采取了单刀直入的方式。第三个问题:“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道路,你是农民的儿子,我是大学教授的儿子,但是我们都走向了斯德哥尔摩的领奖台,我和美国物理学家得奖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原来,他想问的是莫言领奖前后的感受。
“我和任何人的感受都不一样。”莫言戏称,自从得奖之后,自己被放在聚光灯下,“变成众人研究的科学对象了。”他说,“有人判断我这个器官有问题,有人又说我那个部位有问题,大家干脆不把我当人了!”至于自己领奖时的感受,莫言这样说:“我没有想什么,我是个观察者,看瑞典国王、王后,也看他们身后的两个女儿,当然,我也看台下我的女儿、太太。”
对话开始涉及到民族性的问题。杨振宁先是说出了自己的切身体会,他觉得与其他民族的科学家不同,中国科学家更务实,不容易走极端。随后,老先生把这当做第四个问题提给了莫言。对此,莫言回答,中国传统文化集中表现了民族性,而当代作家无疑遗传了这样的基因。“表现民族性就要研究国民,就要塑造人物性格,寻找到人物的普遍性和典型意义,这样会使更多的读者从中发现自己。”
眼看着对话进入了观众提问环节,杨振宁依然兴趣不减,抓住最后时机对莫言提出了第五个问题:“你是如何成为讲故事、写故事的人的?”莫言保持着他的幽默之风,他说自己从小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而在给别人转述的过程中难免添油加醋。而最后变成了写书人,是得益于上了五年小学,学了500个汉字。他提到,自己辍学之后没书看,恰好手头有一本《新华字典》,于是天天翻看,还背了一些生僻的字,“我书中那些华丽的字都是从《新华字典》里来的。” 记者路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