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石纲】董文胜《一拳五岳》100x120cm摄影2007年
当代视觉文化的发展越来越存在于一个全球化跨学科发展的横向纬度和人类学历史与未来可能性纵深的脉络的整体集合之中。本次展览以“水墨”媒介为名,试图从古老的源头探索寻觅集体无意识在全球化媒介文化洗礼中冲刷的残留之物。在这些纷繁多样的作品样态,有哪些潜在一贯性穿插交织在以图表意的中国历史视觉思维习惯的暗线之中。
古老悠久的华夏文明经历过图像的时代。在文字语言尚未形成之前,就已经经历了一个以图记事,以图说事,以图表意的漫长的历史时期。《周易·系辞上》:“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伏羲氏“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中国图像的文化渊源“河图”、“洛书”、“八卦”说起,图像在学术研究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本次展览通过对中华民族古老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包含图谱之学、金石学),引入西方外来文化的因素(包含考古学、图像学)等来进行综合的比较与研究,来建立艺术图像历史与当代视觉文化的联接。展览试图重新梳理来自于中国远古时代所出现的典型图像,经过不同历史时期和文化语境,它们在形式上反复出现,意义和形式却不停的流转变化。重新看待这些深植于潜意识的,不断被从历史的深渊中召回的图像,这些意识中的图像跨越地域、时代、形式、媒材,出现在文学意象、民间日常生活、宗教仪式、艺术史作品中等等。在多年的文化积淀和发展中,同一图像所出现的意义和形式的延续和变化,将图像还原为当时的社会文化系统之中,图像能够折射出时代文化的整体性迁徙。这些意念中的图像能够唤起观众或读者潜意识中的原始经验和历史记忆,使其产生深刻、强烈、非理性的情绪反应。如何建构中国自我认知的文化身份,寻找时间无法磨灭的集体无意识中的记忆,反思中国本土的文化之根?这些古老悠久绵延不断的图像意识在全球化和消费主义的浪潮当代化中为何依然不断显现,焕发出新的生命?展览通过重新梳理五类历史过程中形成的典型形象,来讨论和分析这些图像背后特殊的中国的思维方式。
【花石纲】蒋志《情书》册页
一、云水阁
“云水”的意象对应中国画中的“空性”。云和水的形象反复以“图”和“底”的方式出现在中国传统绘画之中。比如山水画中,山在传统意念中作为人身本体的表达,水代表心念湍流不息,瀑布代表始本还原,船是渡和逍遥,云和雾代表道的明暗显现。《金刚经》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是说意识与潜意识的空之间互相交换的关系。宁静淡远,从虚空进入无限是中国文人画中处理空间的审美准则。能够表现出空性(无念、无相、无住)的作品,无论画和诗词,都是中国古代文人体证精神修炼的一种方式。云和水标志性的营造了一种寂寥无为,虚空无相的禅宗修炼的精神境界。
二、花石纲
“花石纲”对应中国传统中儒家的“比德说”,与原始的“比兴”心理情节一脉相承。所谓比德,是指以自然物(梅、兰、松、竹等)的某些特点使人联想起人的道德属性,借为人的道德品格、情操的象征,因之赋予自然物以道德意义。儒家以人格之美作为最高的美,以理想的人格来感召世人。比如玉之温润坚贞、松柏耐寒、菊之隐逸、莲之清雅、竹之虚直、梅之孤傲等,来比喻君子的品格。自然和人格发生关系,成为完善人格之美的对应之物,而不是简单的视觉愉悦,才会成为审美对象。从而物我交融,诗与画以咏物来表达志向。“君子比德”说鲜明地反映了儒家的美学精神和自然物对应人格审美的价值系统。
【云水阁】倪有鱼《大瀑布2》布面丙烯190x210cm2012年
三、神女列传
神女形象从马王堆汉墓伏羲女娲的帛画,西王母到《洛神赋图》,《聊斋志异》到《金陵十二钗》,超人化的女性作为艺术创作的对象,也作为民间宗教形象成为一个重大主题。从情欲、神圣与美丽的原始意象,成为人们藉以表达神仙家、巫风、道家美学的一致性。神女意象成为人类追求自身的自由解放的逍遥神游,超脱世俗羁绊隐逸的象征。
四、佛造像
佛教从印度到中华大地两千年的传播,出现了法相宗、天台宗、净土宗、律宗、密宗、禅宗、三论宗等几大宗派,不同的宗派有不同的佛教造像方式,不同的时代也有不同的样式。佛像造型及所持器物的形象和意义等也越来越中国化,三十二像,八十种好等规范和要求。从造像内容,比如唐卡等,组合关系和形像特征及与传统艺术的关系等方面提供大量的民族化范式。佛教造像不完全是审美,而是信仰圣物,是为宗教服务的。象征与信仰结合在一起,与巨大的宗教背景形成完整的表意系统。所以在当代视觉文化的系统里,使用佛造像的艺术家更加开放的使用这一知识系统和思想资源,而不仅仅是表面的形式。
五、山海经
本部分关于中国的志异传统。《山海经》是先秦的一部异书,包含了历史、地理、民族、生物、水利、矿产、祭祀、巫医等诸多方面,以跨学科的知识系统,荒诞不经的神话色彩,浪漫主义的神秘色彩熠熠生辉。《山海经》成为一种反思经典叙事学的方式,开放而多元,使历史象征化、隐喻化,使逻辑的真实成为想象的真实。它是本土的异域,是自我的他者,对怪异的特别嗜好,对荒诞不经的自我放逐,使话语在这里建构了另外的现实,另外的世界,成为了“谜语”。博物志、笔记体、志怪类小说,成为中国特殊的民间叙事方式,成为母题的集粹。
展览分为五个部分,试图将文献、历史图像和当代水墨艺术家的创作互相并列。水墨之于中国不仅仅是作为媒介,更多的是代表一整套完整的理念和文化系统,除了视觉经验之外,我们可以看到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