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具象”(NewFigurativeRepresentation)艺术运动诞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的法国。它是对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的反驳。1964年,巴黎市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了题为《日常神话》的展览,成为“新具象”运动开始的一个重要标志。“新具象”艺术家们在政治上非常激进,他们深深地影响了上世纪70年代法国的艺术与政治舞台。连环画与摄影对这一潮流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热拉尔·弗罗芒热作为代表性艺术家之一,他与其他艺术家不同的是,对电影非常感兴趣,常将一些电影手法运用于绘画创作。
弗罗芒热19岁时,由当时法国著名诗人雅克·普莱维尔(JacquesPrevert)的介绍,认识了毕加索。一次,他们三个人面对大海看了好久之后,毕加索问诗人:“你感受到了什么?”诗人说:“我什么都没有感受到。”毕加索说:“我也是。”弗罗芒热对此深感震撼,悟到了话中真谛: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包括政治、诗歌、思想都不用刻意去理解,如同中国老子的“有无”论: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是根本。弗罗芒热总是说:“我所画的事物在世界上并没有代表性,万物既不显示什么,也不代表什么”。之后,他与毕加索一起参加了巴黎五月画廊的首个群展,奠定了他在艺术领域的地位。在1968年的“五月风暴”中,他结识了法国著名电影导演让·吕克·戈达尔(Jean-LucGodard)。当时弗罗芒热创作了一幅作品,画的是法国国旗的红色部分在流淌,暗喻当时的政治冲突。戈达尔对此很感兴趣,着意寻到了作者,两人一起共同创作了《红色》系列。此后两年间又一度合作完成了著名的“传单电影”系列。这样的合作正好是动态与静态图像的互联,这个经历也成就了弗罗芒热与众不同的绘画风格。
弗罗芒热的绘画是对照片图像的再创作,他非常重视摄影,但与德国艺术家里希特等有着完全不同的影像处理方法。长期以来,弗罗芒热一直在利用新闻照片,如今他在街上拍照,没有锁定任何特殊的对象。这些照片没有中心或主题,像一部电影记录了一连串无名的事件。他的绘画过程是把照片特性、绘画特性,排挤出画面,只有“事件”被保留下来。从而让形象中的事件成为他作品中的首要因素。从1978年起,他不再使用投射相片的方法。而是对表现的手段与手法进行反思,思考图像本身的问题。《让-保尔·萨特》(Jean-PaulSartre,1976),描绘的是哲学家萨特很随意的一个生活场景,画面可以看出描绘的痕迹。在凌乱的室内场景中,画者巧妙地用一段绿色调将萨特的形象“斜裁”出来,表现出萨特的冷静、理智的性格。
弗罗芒热的绘画主题,诸如巴黎的普通街景、室内景观、抓拍的镜头,或者肖像都是从摄影中来,是对当代现实生活的独特描述。《意大利街道》系列(seriesBoulevardoftheItalians,1971),是对现代都市芸芸众生的一种另类描画。画面中那些在公交车上、地铁出口和路上匆匆走过的红色火苗般人物剪影,宛如阳光下的幽灵,就像在巴黎或其他都市随处可见的来来往往、彼此互不相识的行人,他们的冷漠、疏离、忙碌与茫然,把现代都市人的烦躁疲惫与焦虑不安表达得淋漓尽致,展现出现代都市人的整体形象。可以看出弗罗芒热绝不盲从图像,他在对影像再创作的背后,不仅仅是利用图像,照搬图像,而是对“形象”严谨而深入的理解,对形象背后隐含意味的揭示。
在色彩运用上,他利用限制色彩的方法,把单纯的青蓝冷色、灰色或红黄暖色等几个色调平涂在画布上,笔迹不显,通过冷色和暖色的对比,创造出一种独特图案化的效果。《绿色维罗纳》﹙GreenVéronèse,1974年﹚,脱离真实色彩的绿色调的运用,使画面上具有特殊胶片负片的效果。画的左方,以一个右顾的黑色剪影人像,引导观者目光的投向,中景部分的右方用红与褐色把两个人进行对照,起到呼应平衡的作用;窗户里面的是一幅画中画,似乎在举办展览,又似乎放映电影,内容描绘的是当代的生活场景,整幅画犹似一篇精彩的文章,在有限的几个颜色中,进行高低、轻重、远近之布局,将画者要想表达的内容生动地表达出来。
弗罗芒热的画大都是系列创作,风格和主题上有延续关系的作品的组合,而且一直采用摄影处理的手法,表现物象与真实色彩相去甚远的剪影般的形象。只是近年来,画面中剪影被强化,背景环境甚至被去除,更关注于点线面的布局和整体色彩的对比,画面的形式感更强,抽象意味更浓了。
弗罗芒热的作品就是这样,既不断发展变化又万变不离其宗。他的作品曾在美国、英国、德国、日本、比利时、法国等多个国家的各大城市进行过展出。在2005年中法交流年中,部分作品随着“新激浪”(蓬皮杜中心当代艺术藏品展),来到中国展出,对中国艺术家的绘画创作思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责任编辑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