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是中国特有的文化现象,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高度抽象的概括与集中体现。天人合一的传统审美思维、中正平和的儒家哲学、散发怀抱作精神世界消遥之游的老庄哲学,共同构成了中国书法的精神内核。因此,中国书法便不仅仅是写字,而成为一种传承数千年而不衰的艺术。
在这个意义上,观照蔡昌平先生的书法创作,我们感到欣慰、感到振奋。中国书法文化的根,中国书法的正脉,在他的笔下、他的心中,得到了传承,得到了延伸……
昌平先生居京师,生活、工作。京华人物荟萃,人文洋洋大观。外省艺人才子,“北漂”者甚夥。其中固不乏怀抱利器、择木而栖者。然尽呈投机之能,以图出人头地者亦众矣。表现于书坛,则为追赶时风、攀附名流,以炫小技而图名利。昌平先生居京久矣,便利条件亦多矣。然其不染流俗、不追时弊,“我手写我心”,笔下一派儒雅蕴积、中正平和的书卷之气,深得中国书法传统之正脉,可谓得道者矣。
前些年,书坛有所谓“流行书风”,追随者尽以丑怪做作为能事。今日,又有“新帖学”。攀附者放大“二王”系列某帖,极尽夸张运笔动作,尤其在转折处多做手脚,以呈“笔法丰富”之能。实则如病夫舞剑,乖张暴戾,病笔连连。花样虽多,神采全无。且千人一面,离中国书法“写意抒情”、“神采为上”之传统远矣。
纵观蔡昌平书法,以用笔厚实又使转自如,冲正平和又富含机趣为主要特征,充分显示了他驾驭线条的深厚功力。儒雅风流的书卷气,则是其书的主要精神面貌。显然,他是长期浸润于帖学之中的,但又不乏碑的浑厚大气。他的线条,主笔多宽厚,以壮其骨;便转处皆轻盈流畅,不露圭角,以活其气。整体章法错落有致,一任情性,挥洒自如。如风行水上,波纹自生。典雅自然,不激不厉,灵动,大气,厚重,轻盈,这众多的审美元素在他的笔下得到了有机的统一,呈现出一种和谐之美,令人赏心悦目。
考其书法渊源,显然汲取了坡翁诸帖尤其是《黄州寒食诗帖》的精神营养,又吸收借用了傅山连绵大草的表现手法,也有颜鲁公的正大厚重气象,更与“二王”一系在精神上暗合,可谓善学者矣。
刘熙载《书概》曰:“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贤者之书温醇,骏雄之书沉毅,畸士之书历落,才子之书秀颖”。蔡邕《笔论》曰:“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情,然后书之。”中国传统书论,历来强调书人合一,进而达于天人合一之境。昌平先生出生并长久工作于南方,得江浙之山水灵气,故有温文尔雅之秀逸心性。后又投身疆场,投效国家,在对越自卫还击战的战场上,经受了生与死、血与火的人生考验,铸就了“男儿本自重横行”的慷慨大气,也更加深了珍爱生命、感恩生活的人生体验,从而造就了他宽厚、大气又灵秀圆融的心理品格,亦即“怀抱”。发之于书,则自现儒雅平和、厚重大气之象。怀抱“卑琐者”,终难有正大气象。此乃“怀抱”使然,非人力所能及也。
在当代书坛,军旅出身的书法家,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蔡昌平先生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蔡昌平先生的书作中,我还感到了一种浩然之气。这浩然之气由洒脱自如的运笔而出,由厚重、精准的点画而出,由通篇行云流水般的章法布局而出,更是由他那曾经历过战火纷飞、生死考验的心灵而出……
这种浩然之气,从颜鲁公《祭侄稿》中流出,从傅青主的大草中流出,从周金汉石中流出,从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民族审美思维中流出,是中华文化精神的主流,也是今日之时代精神。故尔,昌平先生书作,也与我们今天所处的这个时代的精神相融合,此所谓“笔墨当随时代”是也。
昌平先生之书法,尤善长卷创作,并多次获全国各类大赛金奖。他曾创作有一幅长达25米的书法长卷,凭其深湛功力,一气呵成,在国家博物馆展出,深得各界好评。
昌平先生又极勤奋,每日读诗作书,从不间歇。若此,方有 臻于妙境之书作不断问世。
曩者,怀素、颜真卿对话。颜真卿曰:“师日有得乎?”素曰:“吾观夏云多奇峰,辄常师之。其痛快处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又遇壁坼之路,一一自然”。真卿曰:“何如屋漏痕?”素起,握公手曰:“得之矣”!
蔡昌平书法创作,若论不足,则是面貌单一。若在开掘传统,以“技”载“道”上多加用力,对包括民间书法在内的多种资源加以借鉴,丰富其笔墨语言的表现力,以冲“甜柔”之态,那么,凭其勤奋与秉赋,再加其对书法艺术的不懈追求,成为大器之日,亦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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