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志辉

南京第二届青奥会开幕式节目表演环节，采用中国汉字作为背景，凸显了中国文化元素。这些汉字在现代声光电的交辉、滚动、闪烁中显得神秘又神圣，丰富又多变，热爱中国文化的中外观众看得格外专注，像我这等对书法“酷爱”的人更会不由自主地分辨是何字、何体乃至何种风格。不过，我发现，其中有些是标准的美术字，如宋体、黑体之类，有些是隶书、篆书等的标准范字，唯独没有历代碑帖原迹。在我看来，这样的安排从传统文化内涵的角度讲，未免单薄苍白了些，不如汇集各种碑帖字迹更丰赡、更生动、更有艺术性和观赏性。

今年春晚有一个语言类的节目，其背景即汇集各种碑帖中几十个“福”字原迹所制，形态风格多样，体现出汉字书法道法无极的妙谛，并带有鲜活的个性色彩。两相比较，我赞成用后者。

中国书法是以毛笔书写汉字并具有审美惯性的艺术形式，由于作者取法、修养、秉性、阅历、心境和使用工具的不同，写出的字也会千差万别。标准的字范通常被称作“美术字”，虽有一定的艺术性，但因以适合大众识读为前提，制范统一，结果必然面目雷同、万字一律，绝无书法挥洒灵变之美感。近些年，为了满足人们审美的多样化需求，美术字字范也在不断翻新，先有书法名家舒同、启功体楷书，又有刘炳森隶书、任政行楷等作字模广泛使用，比纯美术字多了些书法艺术含量。此举促进了人们对“手写体”美感的领会与欣赏，也是一种国学美育，但终究不是书法艺术。

我们知道，学写汉字须从标准范字入手，即使成为书法名家也应保留写标准范字的严谨性，一些公共场合用得着。然而，要想体现博大精深的书法艺术，只写范字是不行的，还是要深入学习历代碑帖，刻苦钻研磨砺，从一般大众化写法逐步进入到不同风格情境之中，仔细体悟、把握，从写字上升到书法、书道，臻于“通会”之境，才能体现汉字书法创作的生机活力、真谛和价值。

汉代扬雄说“书为心画”，讲书法笔迹反映人的精神、气质、学养、心胸等许多内涵，不同内涵的书家会有不同的书法呈现，微妙而鲜活，比如方圆、长短、曲直、粗细、刚柔、快慢、顺逆、疏密、虚实、浓淡、干湿等等，流露出书家的喜怒哀乐等情绪，形成苍劲、高古、奇崛、秀雅、拙朴、豪放、沉静、清远等格调。而这些自然是标准划一的美术字所不能企及的。

近些年兴起“国学热”，不少外国人都在学汉字书法，联合国秘书长、韩国人潘基文就是其中一位。潘的行草书比中国大部分官员写得好。像青奥会这样的场合，若将汉字字模换成精气神充沛的汉字书法作舞台背景，不是更能体现汉字的魅力吗？倘若再能将行草书与舞蹈相结合，更是“绝配”！我想，所有像潘基文那样热爱中国书法的外国观众，看到“活”的汉字均会激动和赞赏。一般中国观众也会受到感染，这样或许能激发他们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兴趣，从而使民族精神得以凝聚，化作巨大的力量。这力量，无疑属于“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