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油画家张万东
即使不是反色彩的,也应该是单色或者朴素的描绘才可称之为素描。但是,迄今为止,所有关于素描的定义只能定义画家张万东的外在形象。也就是说,在万紫千红的世界里,张万东已经朴素到了只能称之为“素描”的境地——他随便一站就是一张很不错的素描作品。然而,这只是表象——生活的表象、自然的表象。一旦我们触及视阈、灵魂以及生活的深处时,作为素描的作品的张万东顷刻间便有了绚丽而又深沉的色彩。绚丽却又深沉,便免不了梦幻、传奇以及遥远的想象。于是,我们看到了画家的所谓黑红、蓝红、黄红作品系列。
在黑、蓝、黄三种颜色之外,贯穿三个系列的是“红”色。
我们知道,红色是一种饱和度和纯度最高的颜色。在我们的语码中,它具备吉祥、喜庆等象征意义。由于高纯度、高饱和度,红色是视觉能量中极易引爆的色彩;又由于其吉庆的象征语义,红色又温暖或搅拌着张万东的黑、蓝、黄系列,并由此形成了画面张力。而张力又从另一维度反证了万东作品中的梦幻、传奇以及遥远的想象。
如果说梦幻、传奇甚至想象的色彩在其尚属写实的作品,比如《先行者》中还略嫌单调、浅白甚至公式化的话,那么,他的其他作品,也就是万东自己说的黑、蓝、黄系列,则从感受的世界走向构想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想到地域上的西北甚至西部文化精神,也可以想到你经历或不曾经历的梦幻与传奇。在坚定而又有力的笔触中,所有的形象,包括故事情节都被虚化。这种虚化的结果是素描,曾经扎实的素描有了画家想象的色彩。我们所谓的或说我们所熟悉的素描土行孙般地遁去。随着它的遁去,素描也由绘画的一种基础能力转化为一种高层的艺术创作。
但仅仅如此,张万东的作品亦没有多少值得我们考耀的地方。我所关注的是,张万东所作的视觉心理的转换。他的这种转换来自于对“看”这个动词的理解。在万东的作品前,你要完成的动作不是“看”,而是“察看”。“看”是一种自然作用,“察看”是一种心理作用。如果你想走马观花式地观看他的作品,不是不可以,却很难深入到其作品内部,只有细细察看,你才能透过他狂放的笔触、单纯却又绝不羁绊的色彩去探询生活的饱满以及生活的热烈。也只有在这个层面上,朴素的“看”才能转化为审美意义上的“察看”。唯其如此,万东的作品很少让你彻底看清生活的某个细节,比如罗中立《父亲》额头上的汗珠,耳朵上夹的笔,它只让你察看生命的纯度以及生活的热度,并因此而有所感染和鼓舞。
在万东给我的个人简历中,我读到他的这样一段话:“我最初画的油画倾向客观化,这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我的认知。我觉得与过去比较起来,我现在的画更专业更主观。生活当中有很多打动我的东西——我看到阳光下人物劳作的场景如弯腰曲背、互相交错,还有远处的树木林立,前面的房屋冒着炊烟。还有在烈日下晒得黝黑的肤色浑厚有力。这些都能在心灵上深深地打动我,此时的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去表现它、写实它。在画面上一个人物的神态、强烈的色彩甚至包括那种有味道的弯曲的手我都要精益求精,因为这是我当时对他们的感受。随着我对绘画的理解,认知能力不断的提高,在我的画里面开始出现变化,使我对绘画又有一个更高的理解和追求。”
万东所说的“更高的理解和追求”是否已经达到?可以说“到”,也可以说“没到”。说“到”,是因为他现在作品较之他以前的作品,的确抵达了一个可堪欣慰的高度;说“没到”,是因为他的作品虽然有了大师的气象,比如毕加索,德·库宁等人的气质或元素,但依旧有些概念化,他的作品也因为概念化的影子而减弱了其作品中梦幻与传奇的色彩。这就使得目前的万东及其作品很像大师却终究不是大师。当然,我也因此欣慰。因为,只有这样,万东才是我生活中一个触手可及的好画家,否则,我就只能仰望星空了。
库尔贝说,他只画他所看到的东西。而万东却在“看”这个动作中,又多用了些时间去“察看”。他画他所“察看”的,也“察看”他自己的画,察看自己还有哪些不足与欠缺。于是,万东也像其他画家那样办展览、卖画,但还更希望通过这些来“察看”自己的作品。在这里,在画面热烈的色彩之外,万东重新回到素描,他本人也因之有了一件简洁的素描作品——安静而又单纯。
一个画家的质量取决于他对前人绘画经验所掌握的数量。万东究竟研究、储藏了多少前辈画家的艺术经验,我不清楚,更不可能一一道来,但是,德·库宁、贾科梅蒂肯定影响了他现在的创作。他们的影响使得万东的作品在陕西乃至国内画坛有了自己的形象——一直品尝命运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