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生(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上期本栏目说到中国画的时代与精神的和谐,实质上就是中国画的意境问题。中国画的审美境界与西方美学不同,中国画并不在于它的表现形式,而是通过“意境”去追求终极的意义。画家这种抒写胸臆与实际客观物像的结合,是“心象”而非“视象”。西方绘画偏向视觉,注重客体形象,其艺术是建立在“写实”的基础上。
清笪重光在《画荃》中对“意境”一词的解释:“神无可绘,真境逼而神境生……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这就是笔墨生“意象”之后再经营意象,构成一幅“真境”,意象出,意境融。
品一杯香茗,伴随缕缕墨香,看着苍鹭,白露为霜的画面,渐渐的似乎就能听到生命的妙意。这是明朝李日华的画境,其题画诗道:“霜落蒹葭水国寒,浪花云影上渔秆,画成未拟将人去,茶熟香温且自看。”中国画艺术的妙境就在那形式之外,妙香溢远的世界中。
古人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有造诣的中国画家,抖抖身上,似乎别无长物,但必有那么一点香气。这是生命内在的留香,是活力。这香气透出画家自身的清幽阒寂。
如果画家在香气之前加个“冷”字,则更能体现画家之逸韵。而把这种“冷香”融入画中山水、槛外疏竹,乐中平沙,便是艺术家的本来心境—心灵的低吟。
中国画高逸的灵魂,即是所谓的“冷”。诗言志,画写心,书如人,没有一颗高逸的心灵,就不可能有巨大的艺术感染力和穿透力;没有不同流俗的性灵,作品也就不可能有打动人心的力量。中国画艺术重视形式之外的神韵,不光是一个表现技巧的问题,而是跟人的内在心境密不可分。
宋人陈造自适诗云:“酒可消闲时得罪,诗萍写意不求工。”此处之写意,是对应工匠而言。元朝夏文彦《国画宝鉴》云:“以墨晕作梅,如花影然,别成一家,可谓写意者也”。明朝唐伯虎之用水墨作画,惟其写意,斯称大雅。纵观中国画中的“写意”,是一种绘画方式,更是一种境界。“大雅”之境,既是文人画的追求,也是中国画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