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亨利认为现在宁可不去学欧洲绘画的技巧,也要恢复了美国人自己看事情的眼光。他说:“在我看来,美国艺术的发展只系于一件事,那就是美国人应该学会在他们自己的时代和自己的地方表达他们自己。在这个国度里,我们不需要艺术成为一种讲究,一种温文尔雅的行头,为了诗意或为了什么别的出于艺术自身的理由而制作的东西。我们需要的是表达当代人精神的手段。”亨利的这个主张在当时对美国艺术确有补偏救弊、振聋发聩的作用,于是凭了这个思想,亨利成为革新精神的代言人,影响了世纪初美国艺术的风气。
1891年亨利从欧洲回到宾西法尼亚艺术学院执教。在这个城市他遇见了一群年轻的插图画家,其中有格莱肯(Willian J.Glackens,1870-1938),路卡斯(George B.Luks),西因(Everett Shinn,1876-1953),梭仑(John Sloan,1871-1951)等,他们都在为一份叫做《宾西法尼亚新闻》的报纸画插图。在那个时候,这个工作相当于现在的摄影记者,因为当时照相技术还没有普及,报纸上的新闻必须由画家来配插图。正是这个特殊的职业,使得这批插图画家养成了善于观察美国社会,乐于记录身边的凡人小事的习惯。他们的这些特点和亨利的艺术主张正好合拍,于是,亨利便引导他们把这种真实记录美国人与事的态度从速写、插图转移到油画上,而且叫他们尽量用轻松的笔调去画,不要对油画战战兢兢,以为必须有严谨的造型功力和重大题材,才配画油画。这些人被亨利壮了胆之后,就把他们过去的插图题材直接升格成了油画。这样一来,当时被视为严肃画种的油画,在这批人手下成为一种对生活即兴的、印象似的记录,比如梭仑的“发廊的窗口”(图30),路卡斯的“角力者”(图31)等等。
他们这批人画的都是这样的日常小景,甚至内院后街,闹闹哄哄,蓬头粗服。但通过这样的观察和描绘,在美国艺术中“失传”了的写实的创作态度又回来的。而且,这类题材和这类写印象似的画法改变了美国画家素有的对创作油画诚惶诚恐的态度,他们从此变得敢画了,知道如何直接用画笔去记录现实和印象了。后来他们中有人感激地回忆道:“在九十年代,宾西法尼亚的一群年轻插图画家一无所知,只是象匠人一样工作着。亨利用他启发性的教授使我们成为画家。他是一道催化剂,一个启蒙者。他把美国艺术从幼稚的学院派成见里解放出来,他并且还把艺术家的个性和创造力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