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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被考试毁灭的 首先是英语本身

2016-02-24 09:03 文章来源:南都周刊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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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0年回国之前,画家陈丹青并未料想到“英语”会对他构成困扰;自从8年前他从清华大学辞职后,几乎不再谈论“英语考试”话题。不过,作为“炮轰”英语考试制度的第一人,他至今仍对应试教育感到绝望:“十多年了,讲了根本没用嘛,巍然不动。”

“我是知青,不懂英语”

“英语”对少年时代的陈丹青而言,既熟悉又陌生。他的父亲一辈,不少人精通外语。在广东老家上高中时,他的父亲已经有很好的英文教材和英语教学。1947年陈家老父考入上海海关学院,教授清一色是英美人,包括当时还很年轻的费正清。学校课程全部英文,“我父亲的高中英文程度就能考入洋人在上海办的大学”。

“上海是殖民地,1949年前,很多佣人都会讲英文,不跟外国人接触的市民也喜欢胡诌英文。为什么?因为很多上海口语夹杂英文,没受过教育的市井之徒也能讲几句英文。”陈丹青以他的老师之一、连环画大师贺友直为例,“他1949年前是个苦孩子,做过学徒、当过国民党兵,1949年后政府培养他画连环画,今年90多岁了,随口讲很多英文短句,就是上海街巷听来的。那时说洋话是风气,是时髦,有种优越感——‘我会讲几句英文’。”

2005年陈丹青批判英语考试制度被公开后,清华大学退休老教授孙复初站在他一边。孙教授与陈父同龄,他也说,1940年的中学生,初中可读英文小说、唱英文歌,高中就用英文写信、写作,“相当数量的学生口语也很好”。孙在建国后主持编写《英汉科学技术词典》出版发行数十年,是很多科技人员必备的工具书之一。

“我父亲和孙复初教授的回忆是相同的,他们说,到了大学还要严考英语,民国没这事儿!”陈丹青说,“当年你能进大学,就假定英语的读、写、听,已经过关,今后只是对专业口,深造提高的问题了。”

到了陈丹青这代“50后”读小学时,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官方文献记载明确了1964年教育部将“第一外语”从俄语转换英语,但陈丹青完全不知道:“1964年跟苏联整个儿闹翻了,可是1966年‘文革’爆发,所有外语教育都停止了”。

1966年陈丹青小学毕业,此后再没受过正规教育。“文革”初始,小孩们因为学校关闭、不用上课而雀跃。“大家瞎混到1967年,毛主席说复课闹革命,我们按指定区域,一律免考,就近入学。入学后,语文数学课本一律没有,英语教材只有几页油印本,上了几课就下乡下厂了。”他们学的几句英语,无非就是——“打倒美帝国主义”、“毛主席万岁”。

自16岁到25岁,陈丹青辗转农村8年,自学绘画。“‘文革’结束前两年,1974年,部分大学复课,招收工农兵学员,英语是进外语院校的工农兵们的第一外语。

1978年,陈丹青投考“文革”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研究生,他在外语考试证写道:“我是知青,没上过学,不懂外语。”然后起身离去。外语零分,专业课高分,他就这样成为研究生。“这样的例子不是一个两个,所有‘文革’过来的考生,十之有九不会外语。当时国家强调‘择优录取’,强调‘业务’。你画画好,跳舞好,数学好,外语差不要紧,进门再补。但这种状况很短暂,进入1980年代,外语教育越来越严格了。”陈丹青回忆说。

有趣的是,艺术研究生的教学依旧与英语没有交集:“那时学院有个天真的预想:这批研究生可能被公派赴法留学,于是美院请来外语学院法语老师,专为研究生开设小班,学了半年多。其实当年国家太穷,哪会公派,现在我只记得几个单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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