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笔下的花和果实,无论是荷花、菊花、芙蓉,还是石榴或萝卜,大多是怒放的、成熟的——他喜欢灿烂到极致的事物。蒋频似乎有一种超常的直觉,能够捕捉到事物最饱满、辉煌的瞬间,在这个稍纵即逝的瞬间,他书写生命的绽放,也由此体会生命的快意。
有观众久久面对画作,再仔细玩味“随缘”“率真”“求索”“平常心”“种德收福”……展厅里那书中画里的名章闲章,除了名家,更多出自蒋频之手。“金石篆刻艺术是文字书写与镌刻的完美结合。”著名书法家赵长青说,蒋频在一方方印中,既有豪壮飘逸的书法笔意,又有优美悦目的绘画构图,并且兼得刀法生动的雕刻神韵。
这种自我与事物之间的深度对话,映照出作者对于生活的细致体察,那活泼泼的生命,何尝不是作者内心热爱的生动体现。
师与徒
一条创新之路
蒋频1963年生于富阳。富春江,一脉秀水,人杰地灵。初唐书法家孙过庭成就一代《书谱》,晚唐诗人罗隐独树一帜,元代大画家黄公望结庐富春江畔,绘就《富春山居图》。生于斯长于斯的蒋频,从郁达夫的雨巷中走来,那种对艺术的参悟和灵性,许是从儿时便有了痕迹。
“从生命出发,艺术重在创造,而非模仿。”在蒋频看来,中国书画尤其如此,贵在传神。神从何来?必定是书画家对所画之物多方观察、心领神会之后,才能由物而摹写出性情,由笔墨而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意境。
有幸的是,作为书家,蒋频小时随父亲临帖,从王羲之《兰亭集序》到王献之《集王圣教序》从未间断,由此打下坚实的书写运笔基础。在能写出一手漂亮的书法后,蒋频依次研习了米芾和黄庭坚的书迹。启功先生称其作品“秀出书林”。
有幸的是,作为画家,他得到过刘海栗、谢稚柳、陆抑非、朱屺瞻、程十发等大师的指点;作为篆刻家,他师承当代篆刻大师韩天衡,丰富了艺术表现能力。多领域的涉猎使得其艺术创作形成特有的风格,以书入画,以画入书,以书画入篆刻。
有幸的是,蒋频18岁时,有一段在富阳龙羊邮电所当邮递员的经历:“记得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我骑车出去送邮件,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自行车在山路上颠簸,回头看时,只见车轮在雪地上留下的深痕,居然富有如此的弹性和张力,轮胎的印痕,仿佛充满韵味的线条,使我一下子联想到毛笔在宣纸上拖动的感觉。那种凝结张力和音符般的跳跃下产生的线条,俨然有了生命的厚度。”至此蒋频似乎读懂了书法,但又似乎更加不懂书法了。
当时邮电所坐落在一座小山上,一到晚上只有蒋频一个人,每每让他静下心来。日日风里雨里,骑着一辆破车四处颠簸;夜夜孤影青灯,强忍毒虫叮咬苦练书法。天气大热,斗室密不透风;汗流如注,蚊虫纠缠不息。为不使汗水浸湿臂下的纸,腕底垫一块毛巾吸汗;为防蚊虫叮咬,用4只档案袋套住双腿,筑成一道别出心裁的防蚊纸墙。经年累月潜心苦修,终获小成。酸甜苦辣,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有数。
在这段艰辛的求学路上,作为引领蒋频登堂入室的启蒙老师,杭城著名书家蒋北耿先生功不可没,让蒋频一举夺得浙江省邮电系统职工书法比赛一等奖。数年后,年轻的蒋频通过刻苦自学考上了上海华东政法学院,有幸得识沪上名宿洪丕谟教授,成为入室弟子。洪丕谟曾撰文由衷地评价道:“蒋频学古人,而有意将古法变为我法,在用笔上脱去了森严的规矩,而是大胆吸收,有所取舍。像近现代大家吴昌硕、沙孟海、沈尹默等人放逸洒脱的笔法,也都恰到好处地在他的笔下得到了体现。”
大学求学期间,蒋频曾连续两次在全国大学生书法比赛中独占鳌头。“工作后,又多次负笈游艺于京沪杭,向沙孟海、启功、沈鹏等先生请教。”蒋频的老师韩天衡说,他的这个弟子贵在转益多师,重在传承,在学习过程中能够无所不师,故能兼取众长。
今天,蒋频面对众多师长,面对全新创作的书画作品,往事历历在目——
记得那是1991年,蒋频举办人生第一个书法展时,沙孟海先生不仅为蒋频书法展和《蒋频书法作品选集》以及蒋频创办的富春江书画院分别题赠展额、书签、牌匾,还拄杖到浙江展览馆观看了蒋频的书法个展。沙孟海曾讲到,“蒋频虽年轻,但看得出天分很高,悟性极好,若能沉下去磨练一番,将来一定会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