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重要组成部分,文人画在近代美术史上可谓举足轻重,更经历代大家努力,将之推向了极致。在现当代,真正能够当得得其精粹,探取真秘 ,进而成其大家的艺术家并不多见。而真正从文化人身份切入,能具有相应的修养,掌握一定程度的技艺,并且形成鲜明的个人作品面貌者,以我的孤陋寡闻,在当代中国画家中,易洪斌能够算作一位。……易洪斌在把握马的基本形体结构和动态结构方面的熟练程度,达到了不少专业人员所难望其项背的水平,这确实是易洪斌的独到之处。正是这种一脚在外、一脚在里,介于实与实写、实与虚写之间的间离状态为他提供了一个在保持了对象的基本形 态基础上能够放笔直取、任意挥写的条件,同时也就为他的泼墨大写意方法留出了率意、自由的空间。
我之所以赞赏易洪斌马的写意,更多的是赞赏他作为一个非专业的文化人,却深得白石老关于中国画的妙境恰在似与不似 之间的精髓。他作品中那粗犷的笔触,饱满的情绪和风卷残云式的疾速挥写,通过色与墨和大块的黑白灰结构致使画面形成外延的张力,令其万马奔腾的画卷声势逼人。其恣肆勾勒的草书线条锋芒毕露,似乎是有意要与中国画最为高远的平淡、冲和境界相抵。如果不是具有那种外表沉稳、内中炽烈的天性和情感,易洪斌本可以收蓄起激情的圭角和锋芒,令其作品趋向儒雅而内蕴,然而在他的挥写中竟丝毫无意掩藏,全然一副直抒胸臆、一吐为快、一吐神畅的狂士作派。
易洪斌当然并没有一味地高亢激越、豪情万丈。亦如健全人的正面有多少强悍,必有同样柔弱的反面。易洪斌阔大的另一面也充分地流露出细腻温婉。毕竟是受南方水土滋养、文化遗传基因必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艺术家的心、眼、手。一面是“此马只应天上有”、“斯须九重真龙出”,另一面则是梦绕魂牵的三湘皓月,秋水伊人,有暗香浮动乃至袭人心脾、鬼使神差般地令亦今亦古的香草美人跃然笔下,阳刚与娇媚、力量与情感,在由内而外地牵扯着试图一味霸悍的易洪斌梦返至善至美的温柔乡。他的《山鬼》、《虎兮福兮》、《此恨绵绵》何 尝不是对至强至刚、至善至美追求的统一体。
冯远:《丹青骐骥写精神——易洪斌画作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