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建筑的角度,12幅《卢浮宫及其附近街区俯瞰模型》清楚地再现了卢浮宫从12世纪末至20世纪80年代的变化:1190年,腓力二世在巴黎城边建立了卢浮堡垒;14世纪查理五世统治期间,卢浮堡垒卸去防御功能成为王室宫殿;文艺复兴时期,亨利四世提出“大卢浮宫”计划——将卢浮宫与不远处的杜伊勒里宫联为一体。宏伟的工程虽因亨利四世被刺身亡而搁置,但这个梦想却为后世列位君主所继承,直至19世纪中期拿破仑三世时期最终实现。而作为王宫的卢浮宫,也在历代君主的悉心装点之下,成为数百年欧洲建筑艺术精粹的集中体现。
从藏品的角度,作为王室珍品的收藏所在,在漫长岁月中,卢浮宫为未来的博物馆奠定了丰富的藏品基础。这其中必须提到法国伟大的君主太阳王路易十四和拿破仑一世。前者热衷艺术与美,他引以为傲的珍玩、油画、版画收藏室,在日后成为卢浮宫博物馆工艺品部、油画部和素描版画部的雏形。本次展览第二单元中并排展示的三幅来自委罗内塞、普桑和鲁本斯的油画,就分别代表了路易十四油画收藏的三个绘画流派,即意大利画派、法国画派和北方画派。路易十四还在卢浮宫中建立了皇家绘画和雕塑学院,并在迁居凡尔赛宫后,将卢浮宫完全留给了学院,使之在事实上成为法国艺术创作和展示中心。
拿破仑对卢浮宫馆藏的贡献更为显著。正是这只称霸欧洲的“雄鹰”,将全欧洲的艺术精品甚至埃及的珍贵文物,都汇聚到当时的拿破仑博物馆(卢浮宫博物馆前身),使之成为世界最大的博物馆。那件任何参观者都不想错过的奥古斯都皇帝玉石雕像,就是拿破仑从教皇手中得来的古代艺术品之一。当然,对拿破仑来说,其意义并不在于宝石的珍贵,当我们将之与他在杜伊勒里宫的圆形地毯对比时,会发现很多相似之处,从而理解拿破仑借古喻今、效仿古罗马帝国一统欧洲的决心。随着拿破仑二次兵败,掠夺之物被迫返还各国,博物馆的空前胜景便只如昙花一现。凭借武力直接获得藏品就此结束,此后的当权者通过购买、考古挖掘、私人捐赠等手段,继续丰富着卢浮宫的馆藏,直至今天。
博物馆的历史与馆藏同样重要
如果说卢浮宫是世界博物馆发展史的活标本,一点也不夸张。这座建筑如此完整、系统地保留着国家政权与文化、与博物馆之间关系发展演变的所有细节,重温这个历程格外有趣。
卢浮宫的历史是艺术对政权既依赖、又抗争的共生过程。如上所述,路易十四将王宫让给了皇家绘画和雕塑学院的艺术家们,并将自己的部分藏品送给学院,作为艺术创作的教材,从而奠定了卢浮宫作为法国文化中心的地位。学院代表了君主贵族的审美,为政权服务。而在“启蒙思想”影响下,百科全书派则倡导自由、民主,他们一方面反对学院派对艺术思想的禁锢,另一方面要求王室珍藏为全体公民共享。博物馆正是这种理念的直接产物。
尽管在路易十五时期,国王已经考虑建立博物馆,将王室藏品定期向公众展示,但最终完成这一使命的却是将君主制埋葬的“法国大革命”。从路易十八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卢浮宫都是国家元首、国家中枢机构和博物馆共处的所在。直至上世纪80年代“大卢浮宫”扩建工程时期,为将长期在卢浮宫办公的财政部等行政机构迁出卢浮宫、使卢浮宫完全为博物馆所有,时任文化部长雅克·朗在密特朗总统的支持下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