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物》展览现场
《无非物》展览现场
记者:您的创作,是如何逐渐形成目前这样的面貌?
王建:早期我在邯郸的时候,最主要还是阅读对我的影响,尤其是小说,包括日本小说,阅读一段时间后,我觉得我对具体的、叙述性的东西完全没兴趣,那时候就不喜欢苏童、莫言的小说了,开始读一些考古、文献性、历史性的东西。因为那样的作品让我感受到一些空间,它是真实的,但又不能完全还原真实。这些东西对我后来有一种很长、很隐性的影响,现在逐渐没有刚开始那么重了。
记者:从我的角度来看,是否小说这些文学形式,其实最初关注的是里面叙事性或者逻辑的东西,之后慢慢转向其他方面,或者产生一些新的需求?
王剑:当你喜欢一种具体的、描述性的细节的时候,绘画非常容易变成具体绘画,因为具体绘画也是有情节的,或者假设的一个情节;到后来,我非常排斥这种描述性的或者文学性的东西,太具体了,我更希望通过一个表象的东西,表象不停的在变化,来寻求那些不变的东西。有一段时间,我去国外博物馆,希望能找到一个认识美术学的方法,我看到古代的雕塑作品,不仅是中国的,还有其他国家的,找着找着,发现一些规律性的东西——抽象跟过去是有联系的。
抛开地域、抛开文化,人类有很多共性的东西,共性的东西是隐性的,比如“佛涅槃”的图式,佛躺着,围了一圈他的弟子,当他涅槃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场景,这样的场景在印度教、基督教都有,我觉得非常有意思,为什么?虽然宗教教义有时候是冲突的,但在宗教作品里,表现了这么相似的一种图式?你要找到最初的根,这些东西都是在发展的过程中,附加到上面的一些东西,当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排除之后,你就可以在画面上,以简单的一条线说明问题了,这才是最根本性的东西。
像直线,哥特式的建筑不停的往上升,使人感觉有朝上,接近于神的那种感觉,中国的建筑,比如故宫,没有高的东西,它中间有一条笔直的神道,人要从两边走,和西方建筑向上的直线一样,都是一条直线,它们将精神纯粹到没办法再精简的时候,不能用别的东西来表现,一定是直线性的。所以那条线不是一条简单的线,所有人都可以画,但是要能体验到那种精神性其实并不容易。我看到日常所有直线性和圆的东西,我试图在里面感受这种精神性,就是人怎么去感受精神和现实之间的关系,这是创作的根源之一。
记者:就是把现实的东西最终抽离成为点线面?
王剑:对!你必须要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你才能在里面抽取那个有价值的提供给别人,要不然你能看到别人能看到,你干嘛要说这个?那就没意义了。
记者:我今天又看了一遍这次展出的作品,包括您刚才提到策展人对您画作中“对角线”的理解,能否再给我们延伸一下?
王剑:我觉得Adrian非常敏感,他感觉到了画中的对角线。凡是接近于绘画类的艺术形式,比如绘画、电影、戏剧,都有一个舞台,类似像方框一样,大部分人只是注意到方框里面的东西,不会注意到这个边,这个边是最重要的,当你注意这个边的时候,这个边出现了一个你看不到的重要东西,就是有一个对角线在里面。这个世界是一些你看不到的方式来构成的,不是我们看到的“边”,而是由那个隐性的对角线在支撑。包括建筑,你可以把它看成一个平的,虚拟出来一个方,但是当两个对角线折叠起来就变成方框,立体的了,再多就变成球形了,实际上是你怎么看待世界的一个方法,就像当初塞尚是以一种结构的方法去看世界。
他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忽然跟平时理解的不太一样,不是那个一般人描述的那个样子。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就像盲人摸象一样,你说它是个柱子、是条蛇、是把扇子都对,但是都非常片面和局部,我们需要更多更丰富的认识,了解这个世界。所以绘画不是一个装饰品,它跟科学一样,是我们认识这个自然的一个很重要的方式,是一种殊途同归的感觉。记者:从您个人角度来讲,您怎么简单概括地理解抽象,表现抽象?
王剑:我不太纠结抽象、传统,我关注的是怎么去看这个现实,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不是在工作室的时候才是画画的状态,我创作状态80%都是在生活中。比如我们现在谈话的时候,我可能会注意到这个桌角或者别的东西,等我们谈完话,我回到画室,不用想就画完了。所以这是一种生活的状态,我没有刻意说要做一个抽象画家或者怎么样的画家,我有很多经验来自于我已经做了的事,做完以后发现好像西方有一个这样的艺术类别,这么像,不是说刻意的去做。
记者:Adrian先生,您觉得王老师的抽象作品有什么特点?
Adrian:我关注王剑是因为他的作品本身,并不是说他是一个做抽象主义绘画,或者做抽象表现主义,或者做极简主义的艺术家。我们两有一个共识,就是不能给艺术本身定义边界,我们在美术史研究上,不能避免的分了很多流派,但是你不应该给它设一个框框。无论从策展人的角度、从艺术家的角度来讲,我们都是希望突破这些界限的,而不是在给自己加一个界限。这个展并不是一个抽象展,我们做的这个展览是关于无物和虚空的展览,恰好在有一些抽象作品里面是有这个主题,这可能是唯一能跟抽象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如果你看王剑的艺术,非要将他划到某个流派的话,可能是抽象表现主义,有一些是极简主义的,有一些是行动主义的,或者是介于这几种之间。如果在有一个美术馆展览的时候,他的作品完全可以跟马列维奇的极简主义和至上主义放在一起,因为他的作品本身就是受他的影响,同时又反映了一些个人化的东西,有一个直接的反馈,不管是致敬也好或者他自己的思考,质量上是没有太大差别的,是可以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