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姓名,姓与名既是人的一种最基本的代表,同时又是人们互相区别、识别的标志。从古至今,人们对自己姓与名十分珍重,在中国文化中,我国的姓与名,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过程,才发展到了今天人们所惯用的“姓名”。但在我国古代,并不是一开始就使用姓名的,而是先有姓与氏,后有名、字、别号,古人的一生有很多名字,各有用途,意义也不尽相同。
名字承载着人的一生运势,也是一种礼仪和礼俗,这是全世界范围内独有的文化特性,明代末年来中国传教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对中国人的一人多个名字及其称谓礼俗,感到十分新鲜,因而在他的《中国札记》第一卷第八章“关于服装和其他习惯以及奇风异俗”中作了十分详细的介绍:“中国人有几个名字的习惯是很有趣的,也是在欧洲所从未听说过的……男人和男孩的第一个名字,只能让父母和较老的亲戚叫,所有别的人都按兄弟排行用数目称呼他……如果不是父母,不管是同辈人或上级,用这第一个名字称呼一个人,或是提到某人父母或亲戚时用了这个名字,那就不仅被认为是失礼,而且是一种正面的侮辱了。一个男孩初次上学时,他的老师给他取一个新名字,叫做学名,是只有老师和同学使用的。到了弱冠之年或结婚时,则由一位著名官员荣授给他另一个尊称,这就叫作“字”,除了家中佣人以外,谁都可以用这个名字称呼他。最后,一个人到了中年,就又得到一个所谓的大名,这是由地位最高的官员授予他的。不论他在场或不在场,谁都可以提他的这个名字,虽然他们的父母和年长的亲戚在他有了字以后就只称他的字……。人们在以官方身份互访时,都要请教别人更体面的名字,免得称呼失礼。”
利玛窦所叙述的,虽然并不完全正确,但基本反映了当时人们取名以及在称呼时关系到的礼节。古人名字主要有乳名、名、字、号等几种,其中“号”又可分为多种。一个人在出生之后,由家长所取的名字,仅使用与其孩提时候,所以叫乳名,或叫小名。由于用于孩童,所以并不讲究礼节,乳名一般不求文雅,在中国的民间习俗中,有种非常奇怪习俗,为人父母者,喜欢给自己孩子取“贱名”来当作小名,比如以出生顺序来定名字,如,阿三、阿四、小二子、小六子,或以家畜来定名字,如大狗、二猫、狗蛋、狗剩,也有以外貌来叫的,如大眼、小头、扁头、小黑等。这些贱名的出处各不相同,似乎越鄙俗越好。
古代取贱名,大有人在,即便是历史上的伟大人物也不例外,不过这些贱名是寄存在奶名、小名之中。如孔圣人小名“丘”,儿子的小名“鲤”,王献之小名“官奴”,顾恺之小名“虎头”,陶渊明小名“溪狗”,王安石小名“獾郎”,帝王亦然,魏武帝曹操小名“阿瞒”,宋武帝刘裕小名“寄奴”,宋孝宗赵昚小名“小羊”,男人如此,女人亦然,如唐代寿昌公主小名“虫娘”,明代女诗人马月娇小名“元儿”。
古人如此,今天依然存在,比如毛泽东主席的小名叫“石山伢子”,周恩来小名“大鸾”,这些名字大都带有低俗或贬义,但是,这种风俗在中国已经流传了2000多年了,这不能不说是中国人名字中的奇葩。
在民俗中,人们相信“名字”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标签,是人的肉身组成部分,是命理的重要构成,所以对外来的侵入不得不防,它存在着被他人、仇敌或鬼神利用、伤害。人们相信幼小的年龄是极其稚嫩,灵魂容易受到鬼魂的纠缠和伤害,但是,鬼最怕的是就肮脏,名字俗贱,可以辟邪,能抵挡邪物的侵入,和低贱的物资、植物、猫狗一样,无病无灾的健康成长。
到了入学年龄,再由家长或老师另取个名字,叫学名。即使不上学,因为这时已长大了,也必须另外名字,所以这个名字也有称作为“大名”。古代人所说的“名”就是指人生的这一阶段所取的名字,并不是广义上的泛称的名字概念。有了学名大名,除了父母、至亲、其他人就不再称其小名了,这种称呼礼俗,在宋代以后比较讲究。
《红楼梦》第三十一回,薛宝钗等提起她们的表兄弟、表姐妹以叫小名开玩笑,贾母对她们说:“如今你们大了,别提小名儿了。”就是告诉她们要注意这方面的礼节了。称小名是对人的不尊敬,尤其是再称呼那种以动物名或粗俗字眼的贱名,往往使对方感到羞耻,或理解为是对他的侮辱。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写到曹操,有时用他的小名阿瞒,就带有轻贱之意。
李建军写于2017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