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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反思潘天寿坚持“中西绘画拉开距离”的观点(组图)

2017-06-01 10:03 文章来源:澎湃新闻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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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潘天寿谈艺录》中记载德国东方美术史家孔德氏,通华文华语,当年(约1935年)曾来华考察东方艺术,住杭州殊久。曾多次访问潘老。伊曾谓中华绘画为东方之代表,在世界上占有特殊形式与地位,至可宝贵。当时的时代风气,多倾向西洋画,致国立艺术学府之杭州艺专,竟无中画系之设立。至可惜也。潘说:“孔氏之语,是极公正之批评,亦为极诚挚之告诫。”潘老留下来不论著作、谈艺录、论画残稿,可以看到这一位书画家、学者,对中西文化的了解,远远超过他人。而且,他的爱国、爱民族,宝爱中国文化传统的情操,在在都令人感动。连美国中国美术史专家高居翰也特别赞他坚贞傲岸。

在20世纪中国画坛诸大家中,因潘一生献给美教,上世纪文化大运动中又受苦,未能尽其才,作品不多。论画的成就,虽潘老不算最高,但在书法、诗、篆刻与美术史、论上的成就潘老有总体的优胜。其间书法、篆刻与诗,吴昌硕与齐白石可称前辈。其他诸大家在书法、诗文、篆刻上,都大不及潘老修养的广与高,这是他“强骨”之条件之一。他坚持文化上的民族主义的那根“脊梁”,一生不悔不移。此外,在他青年时代1919年那个激烈反传统的“五四”运动,到1949年以后,他亲身的遭遇,激发他觉得应挺身而出,捍卫他认为应坚持的所谓“极则”。勇气也非他人所有。

从陈永怡编着的《潘天寿美术教育文献集》,可以明白潘天寿艺术思想成长发展的梗概。早在1915年18岁,他以优异成绩考入浙江第一师范赴杭州。一师是当时浙江新文化运动的中心。不论是校舍规模与师资阵容,当时都属第一流的学校。经亨颐、刘大白、夏丏尊、陈望道、汪静之、李叔同、姜丹书等,这些民国时代的俊杰,给潘天寿中西艺术、艺术教育、文学艺术的真谛,健全的人格等各方面的熏陶,奠定了他一生艺术与教育事业深厚的根基。一师毕业后,在母校任国文、算学、图画教员。1923年在上海认识了吴昌硕接受了他的褒奖和戒勉,醍醐灌顶,一生难忘,受用无穷。同年,经友人介绍到上海美专讲授中国画技法与中国美术史,与诸闻韵共同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国画系。1926年他的《中国绘画史》在商务印书馆出版,才29岁。他与当时有盛名的陈师曾、滕固,是中国美术史、论研究的先行者。

1928年,中国第一所综合性的国立艺术院在杭州成立。潘天寿受聘为中国画系主任教授,兼书画研究会指导教师。当时创校口号是“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不久,将西画系与国画系合并为“绘画系”。此时普遍有“以西改中”的思想。从清末到“五四”以来,康有为、陈独秀、吕澄、蔡元培、徐悲鸿、林风眠、吕凤子……等许多先辈他们的思想、主张不尽相同,但同为“救国”,都一致倡导认识新时代,重估旧传统,在这共识之下的时代风气,对传统文化相对地限缩、压抑。“绘画系”中,西画与中画教学时数悬殊;西多中少。潘很担忧学生传统根基太薄。十年后,到1939年,在滕固校长支持之下,中西画再恢复分科教学。潘任中画主任,并于二、三年级分成山水、花鸟、人物专业授课。

今天来看美院教学,在中画方面,分山水、花鸟、人物三科,其实不妥。在我30年前的文集中,曾有文章论及,此处无暇谈这个问题。我觉得也许潘老不擅人物之故,分科教学,他比较能得心应手。另一方面,我以为潘老另有原因。因为当时中西画时数悬殊。西画有素描、水彩、油画;中国画若不分科,教学时数便不能与西画平衡。为不使中画成为弱势,所以分三科教学,使课时与学生数增加,中画才可免于萎缩。或应同情的理解,潘老用心良苦。但后来一直分三科,便没有道理。我认为应培养一个学生会画画,而不在只会画一种题材。至于后来成了画家,有所专擅,那当然是个人的自由选择。

潘天寿并不是“国粹派”,他对中外文化交流很有认识。最初赞同中西画的“混交”、“结合”,可以“产生异样的光彩”。但1936年之后,他在《中国绘画史》附录的文字中已改变观点,认为“东方绘画之基础,在哲理;西方绘画之基础,在科学,根本处相反之方向而各有其极则。……若徒眩中西折中以为新奇,或西方之倾向东方,东方之倾向西方,以为荣幸,均是以损害两方绘画之特点与艺术之本意。”

1950年杭州艺专改名为中央美院华东分院,潘老又受到冲击。美院领导江丰,认为政治第一,艺术要为政治服务。因为“中画不能反映现实,不能作大画,必然淘汰,将来是有世界性的绘画出来。”认为油画才有世界性。中画改“彩墨画”,教学时数又大减。中画又一次挫折。1957年,在《谈谈中国传统绘画的风格》一文中,有进一步明晰的表达他对中西绘画的看法。“东西两大统系的绘画,各有自己的最高成就。就如两大高峰,对峙于欧亚两大陆之间,使全世界仰之弥高。这两者之间,尽可互取所长,以为两峰增加高度和阔度,这是十分必要的。然而决不能随随便便的吸取,不问所吸收的成分,是否适合彼此的需要,是否与各自的民族历史所形成的民族风格相协调。……否则,非但不能增加两峰的高度,反而可能减去自己的高阔,将两峰拉平,失去了各自的独特风格。这样的吸收,自然应该予以拒绝。拒绝不适于自己需要的成份,决不是一种无理的的保守;漫无原则的随便吸收,决不是一种有理的进取。中国绘画应该有中国独特的民族风格,中国绘画如果画得同西洋画差不多,实无异于中国绘画的自我取消。”

很明显的,潘天寿维护中画的独特性,强烈的决心,说出“中西绘画应拉开距离”这句名言,不随潮流的大勇,原因在于:“五四”运动之后,中国知识界对传统的轻蔑与批判,对西方科学与民主的狂热崇拜,造成了中国本土传统文化急速的萎顿与消亡。在工业与社会制度等方面追随西方犹有必须,在艺术与文化上自我放弃,则无异灵魂的丧失。潘天寿的坚持与苦口婆心的呼吁,还是很难抑阻西潮的泛滥。今天来看全盘西化的“当代艺术”已堂堂正正进入我们的美术校园、美术馆、画廊、拍卖公司且扎下了根,中国画坛自我完成被“当代艺术”殖民化的目标。维护民族的大无畏精神,七十年来没有第二人可与潘老结盟。文化的“强骨”令人敬佩。

责任编辑: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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