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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反思潘天寿坚持“中西绘画拉开距离”的观点(组图)

2017-06-01 10:03 文章来源:澎湃新闻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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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艺术思想今日的意义

近半世纪美国文化霸权的扩张、统战、侵蚀与宰制,世界各民族的艺术风格,民族特色,民族文化内涵已逐渐黯然退色,或饱经侵蚀而变质,乃至走上渐趋消亡之厄运。美式“现代主义”与“当代主义”泛滥全球,艺术的定义,艺术创造的材料、方法与形式都彻底颠覆。美国波普“艺术家”安迪·沃荷说:“什么都可以是艺术,谁都可以是艺术家。”这句十足民粹、无赖的名言,激发了多少反传统的青年向往,服膺西方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与当代艺术,甘愿当文化帝国主义的奴隶或附庸。在艺术、文化上自我殖民而沾沾自喜。这些现象在潘天寿先生生前还不曾出现。如果为此痛心忧虑,我们会惊觉精通传统的大师已花果飘零,我们已没有潘老这种捍卫民族传统的“强骨”,我们是何等彷徨!

潘老主张“中西绘画要拉开距离”,我想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他对中国书画深厚的修养,他知道与西画大不相同的中画如果“随随便便”与西画交流融合,在强大的西潮之下,中国画会失去其主体性,而动摇其独特性,从此衰败没落。我想“五四”以来的时代风潮,对传统的轻蔑,使他有更高的警觉性。第二,他深知中国绘画与书法的关系;中国画到了文人画出现之后,在世界上的崇高、独特的地位是唯一的。潘老自己诗、文、史、书、画、篆刻都有极高的修养,如此特殊的中国绘画,如何与西洋画交流、融合?他不赞同。虽然我们不必全部一致走潘老的道路,但应该尊重这种坚持也是多元价值中可贵的一元。因为中国绘画的哲学走的是一条完全与西方不同的道路。西方在古代认为“艺术来自模仿”,其实广义的模仿就是写实主义。中国画是诗与哲学的追求,从来不为反映现实,从来不是客观的“再现”,所以中画自来没有西方“具象”、“抽象”截然二分的传统。而是以艺术家的性灵去捕捉宇宙的神韵。自然(现实)要经过“翻译”,成为有感情,有个性,有美感的“笔墨”才能创生高妙的艺境。潘老太热爱这个传统,这个民族的艺术,这个中国文化了。他一生处心积虑在守护中国传统的精魂。他是传统派,但不是复古派。他一心要在传统中创造个人风格。他最爱奇险与独特,他的老师吴昌硕还怕他“只恐荆棘丛中行太速,一跌须防坠深谷”。他与同时代的张大千,同是精通传统,热爱传统书画的人。但张依傍古人,抄袭古人乃至造假以牟名利,两人的艺术之路大不相谋。潘老与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等大家有共同点——在传统中求发扬创造,攀爬更高的险峰。潘老不喜欢中西混血,所以与徐悲鸿、林风眠不同道,但互相尊重。他那句“中西绘画要拉开距离”下面接着是“个人风格,要有独创性”。他是传统派中追求创造发展的画家,他不是复古派。

在西潮汹涌中,“拉开距离”是比较保守;但在1980之后,中国艺术本来的主体性与民族特色动摇、流失甚至丧失的局势下,潘老的”拉开距离”便是维护文化主体性最重要的策略与手段。在近百年崇洋主义、激进主义的时代氛围中,中国艺术不幸偏离了正轨,盲目追随西潮而丧失了自我而成为西方的附庸,也就丧失了自由。这个时代“保守主义”与“文化民族主义”应为救世良方,应该激起我们的反思,重新振发民族文化的自尊、自信。而潘天寿正是保守主义与文化的民族主义的艺术家与理论家。

“保守主义”在中国社会常被误认为“守旧派”或“传统主义者”;“文化的民族主义”则常被联想到侵略性、排他性的民族主义者。这是大误解。在历史上保守主义是一种稳健、谨慎、理性的思想、心态。此处不容细说,且引用中国社科院著名学者刘军宁说“从陈寅恪身上,我们不难感受到从柏克(Edmund Burke,1729-1797,英国保守主义大思想家)以来,一脉相承的保守主义对自由的向往、对传统的敬重,对人类的关怀和对激进主义政治及其意识形态的轻蔑与深恶痛绝。”拿这一段话来解析保守主义的真谛,非常简要而恰当。潘老在精神气质上,与陈寅恪也有些接近。而“文化的民族主义”,就是以撒·柏林(Isaiah Berlin,1909-1997英国俄裔思想家)所谓”非进攻性的民族主义”(进攻性的民族主义指种族主义、大民族沙文主义、极端民族主义、原教旨主义、纳粹主义、排外主义、文化帝国主义等;非进攻性的民族主义就是赫尔德(Johann G。 Herder,1744-1803德国思想家)的文化民族主义。是归属感和民族精神的所由来。)在近百年中,潘老是唯一的典型。要了解潘老,要研究他的艺术思想,以这两种“主义”去探究,必有更深刻的理解。

拜读潘老文章,细心体会,好几个深夜到凌晨,潘老中国文人可贵的傲骨,不为时代风潮所屈而改变,使我感佩之至。潘老遗留的发言提纲中有一句话:“号召世界主义文化,是无祖宗的出卖民族利益者。”这句话在今天更见确切。当前画坛中人认同文化帝国主义的世界性与全球化;留美回国的西崽正高坐讲堂宣扬美式当代艺术的“圣经”,贩卖他从“文化宗主国”所学来的“新知”,不断地注入中国年轻艺术人的血管中。我们正一日甚一日为这些引诱与蛊惑而丧失了有民族自信与灵魂的下一代。他们告诉青年西方学者认为19世纪中到冷战结束,开始了“世界主义”的时代;冷战之后就是“全球化”时代;“当代艺术”打破艺术的国族界限成为全球艺术一统是时代趋势,天下之必然。一派美式胡言!这不正是在民族内部瓦解民族文化?

想到潘老上面那句话,实在感概之至。“无祖宗”是“忘本”的意思;“出卖民族利益”是“背叛民族”之意。这是很重的一句话。但如今,这种“康白度”是美国博士,中国的当红学者或艺术界、教育界重要人士。这种人多得很。今天我们乐见言论自由,不同观念可自由发表,也不应再受批斗甚至戴纸帽。但潘老离世才四十多年,我们美术界如此遽变。不但没有潘老这种“强骨”,我们的美术院校、美术馆、出版社、美术界、画家,已难见到潘老的同志与门生了。谁来拨乱反正?

今年3月2日,台北《中国时报》有一则新闻:“上海外滩美术馆四月中旬将举办‘来自天堂的风暴:中东与北非的当代艺术’展。本展由‘美国古根海姆美术馆’策划……。上海外滩美术馆馆长拉瑞斯·弗洛乔(Larys Frogier)……”看了这条新闻,我心中沉重极了……

我的结论已不必说,已说够清楚了。我们如果没有反思,猛省与行动,纪念潘老便只是虚文;我们的逃避,只是可耻。我们看到中国艺术毁于我们这两三代人面前,而缄默无声,懦怯失志;为威势所屈服?为私利与浮名地位,为了人情,为了不伤和气,为了明哲保身,而泯灭了对民族、国家、文化、艺术的呵护、关切、捍卫与奋起而战的责任心、抱负与意志?我们愧对过去一切的努力,一切的枉屈与牺牲!而断送了中国民族艺术的前途,断送了未来的希望。我们哪有颜立于潘老的遗产之前?

这篇文字实在不算“论文”,只是在忧心忡忡中一声微不足道的呼吁而已。

注:作者系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研究所教授,标题为编者所加。


责任编辑: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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