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游客在自然历史博物馆内观看现已灭绝的大型哺乳动物化石
在大英博物馆时空交错的小径里和展厅间穿行,我常想起博尔赫斯想象里的巴别尔图书馆。无穷多的六边形房间和联结各层各空间的旋梯,构成了那个通过分类排序组织起来的知识空间。每个房间里都有若干书架,每个书架有五个书栏,每个书栏上有三十二册的书,每本书都有四百一十页纸,每页有四十行,每行大约能写八十个的字母,字母有二十二个,三个标点符号。这些符号的排列组合,将包含着世界知识发展延续的无限可能。
某个书架上,还藏着一本图书馆所有书籍的总目录,那将是一本包含着混乱无序,能澄清世间所有奥妙、一次次解释重构世界秩序和探索世界本质的书。我时常感到,那些六边形蜂巢般的房间在大英博物馆就是一个个展厅,文字符号则化身为定义了一件件藏品物质属性的复杂编码。物与物之间无穷关联、排序的可能性,让这些藏品有了无数种叙述的可能性。正如前馆长尼尔·麦格雷戈所说,大英博物馆最珍贵的传统之一,就是那种物与物之间“跨越时间、空间和人,建立不同文明之间的理解”的强大力量。
在大英博物馆,阿兹特克与玛雅的象形文字摆在一起,用于探寻拉丁文的起源;古希腊硬币上的文字被用于破解犍陀罗文;学者们对比来自不同宗教的神,试图从中寻找某种共同起源的证据,大英博物馆的第一本指南上还特别指出了古埃及的神像与美洲的神像之间的相似处。在这里,你也能看到古希腊的陶器、古埃及的浮雕与当代伊朗艺术家对话西班牙艺术家戈雅的装置排列在一起,共同讲述“战争与美学”的主题;能看到来自柏林博物馆的南亚湿婆雕塑、来自圣彼得堡冬宫的东正教器皿与来自世界博物馆网络的琐罗亚斯德教、犹太教、伊斯兰教、佛教展品一起陈列,叙述着宗教信仰的共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