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雕塑家弗朗索瓦·奥古斯特·罗丹(1840-1917)在他的博物馆里。图片由Hulton档案馆提供。
罗丹并不是第一个挫败我们对原创作品的传统定义的艺术家。正如罗丹博物馆在其在线教育材料中所指出的,从文艺复兴开始,雕塑家只负责做造型,而石膏、青铜或大理石的作品则是由铸工或雕刻者制作的。后来到了17世纪,在路易十四的统治下,包括安托万·科西沃克斯(Antoine Coysevox)和弗朗索瓦·吉拉登(François Girardon)在内的雕塑家都开始监督各种各样大量的助手和工作人员来进行雕塑制作。
罗丹的方法影响了随后的整整一代艺术家。正如凯瑟琳·切维罗(Catherine Chevillot)在图录中所写的那样:在20世纪初,所有年轻的雕塑家,包括布兰库西(Brancusi)、亨利·加德·布尔兹卡(Henri Gaudier-Brzeska)和毕加索(Picasso),实际上都经历了一个罗丹式的时期。
罗丹的影响延续到了现代。雕塑家安东尼·戈姆利(Antony Gormley)在罗丹的大皇宫展览的图录中所写的那样,雕塑家的伟大在于悖论中:一方面,他体现了19世纪晚期盛行的公共叙事雕塑;另一方面,工业生产连续不断地将一个物体与另一个物体联系起来,他又把一个个物体拆开来重新创造。他是卡尔·安德烈(Carl Andre)和唐纳德·贾德的引导者。
罗丹也是当代艺术模式的先驱。他以其对多件创作的使用颠覆了我们对于原创的定义。
这个先例可追溯到19世纪50年代,当时像路易·巴利(Antoine-LouisBarye)或伊曼纽尔·费密尔(Emmanuel Frémiet)这样的艺术家开始出售设计产品的专利。在巴黎,像巴伯迪耶纳这样的铸工工厂生产各种尺寸的装饰元素,这就是为什么同样的烛台会出现在通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道路上的桥梁和喷泉边。正是在法国,这种民主化的艺术渐渐产生并进入人们视野。
人们往往认为一件在艺术家活着时诞生的作品往往是在其监督下制作而成的,历史也证明了在生前和死后作品之间的价值差异。然而,事实上,艺术家并不总是对其艺术品的制作进行密切监督。而艺术家的遗产机构则往往需要遵守比艺术家本人创作时,针对生产质量管控的严格得多的条例。随着人们的态度的逐步转变,这种市场中的不公平现象也许会走到尽头。事实上,包括贾科梅蒂(Giacometti)在内的一些艺术家在其死后完成的作品已经行情看涨。这些艺术家的受益人可能从这种转变中获利,但是广义来看,公众也将因此受益,因为他们将能对一位艺术家作品的价值拥有更全面的认知。
罗丹新颖的创作方式使我们能够在法国艺术家和当代主要当代艺术家之间画出一条直线。例如,杰夫·昆斯(Jeff Koons)就在他的公共艺术工作室坚持并延续了罗丹的创作传统。2014年,阿特丽斯德(Beatrice De Rochebouet)在《费加罗报》(Le Figaro)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昆斯工作室被描述为一个拥有一百多人的名副其实的“军队”,由物理学家和技术人员组成的精英小组仔细挑选着从木材到不锈钢到陶瓷的各式材料。
就在今年,昆斯创作了一份不朽的作品,《一束郁金香》,作为送给巴黎市的礼物。这个雕塑由多铬青铜和钢的合金制成,高度超过38英尺,重量超过72000磅。在艺术家的监督下,它在一家德国工厂生产成型,预计将在今年晚些时候进行安装。它作为一件原创艺术品而被巴黎当局所接受。
昆斯是许多当代艺术家中将罗丹的方法运用到其逻辑结论中的人之一:运用机械与工作室助手来实现艺术家自己的视觉设计。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是区分创作与制作的终极象征。
尽管像昆斯这样的艺术家得到了广泛的认可,许多人仍然坚持错误的观念,认为只有艺术家亲自制作的作品才可以被认为是原创作品。我们愿意去宽容艺术品的多件制作模式,我们也能凭借追溯复杂的制模过程中艺术家所留下的足迹来得到慰藉。
在不久的将来,一位艺术家将一个电子文件从纽约发送到香港,然后经由3D打印机制作一了座这位艺术家从未直接经手,甚至没有看过一眼的雕塑。到那时人们会说,正如罗丹所提醒我们的那样,艺术创作中最重要的是大脑而不是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