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与徐悲鸿(右一)、吴作人(右二)、李桦(左一)合影
吴作人在《追忆徐悲鸿先生》中曾说:“当时他发觉北平艺术学院的国画教学基本上是掌握在保守派的手里,而他的素来主张对陈陈相因、泥古不化的所谓‘传统’,要进行改革。他的大胆吸收新的以写生为基础训练的主要教学方向,是不见容于当年画必称‘四王’,学必循《芥子园》的北平艺术学院的。尽管还有少数有新意的画家如陈衡恪、姚茫父等人,但他预见到他在北平是孤掌难鸣的。他在北平住了不到三个月就束装南回了。徐先生在北上之前……就先向我们说:‘我这次去平时间不会长的,是去看看,也许不久就回来。’”春季开学,当徐悲鸿又回到中大艺术科的西画课堂上时说:“这次去北平,最大的收获是结识了几位很有艺术才能的画家,他们有坚实的绘画基础,也富有创新的精神,其中最重要的一位是多才多艺的齐白石先生。”对于自觉担负起复兴中国美术、改良中国画大任的徐悲鸿来说,其“大胆吸收新的以写生为基础训练”的教学方向,在中央大学艺术科初试成功,基本没有遇到什么阻力,这一方面因为他主要负责的是西画组,他的这一教学主张也主要实施于西画组,而写生本就是西画的基础训练之一;一方面因为这是一个新组建的科组,教学上是从头开始,还没形成什么“传统”,谈不上有什么阻力。但在有一定历史和教学传统的、中国最早的国立美术学院里,徐悲鸿要实施自己的教学主张,就没那么容易了。对此徐悲鸿有足够的估计,而且估计得很准确——真的“不久就回来”了。
从上述吴作人的回忆可以看出,徐悲鸿对齐白石的激赏主要基于三个方面,即“有坚实的绘画基础”、“富有创新的精神”和“多才多艺”。徐悲鸿所说的“坚实的绘画基础”,应该是指齐白石所具备的一般文人画家没有的写实能力;“富有创新的精神”,应该是指齐白石“衰年变法”之后,独特而个性鲜明的绘画面貌,即“他认为齐白石最突出的表现是在艺术上的独创性”;“多才多艺”,应该是指齐白石的诗书画印、工笔写意、山水花鸟人物等各方面的“全能”。
可以说,齐徐关系的基础主要就是基于以上两个方面,即在北京画坛受到的压力和艺术上的认同(主要是徐悲鸿对齐白石的认同)。
徐悲鸿与北京画坛的正面接触共有三次。第一次是1917年12月至1919年1月,因结识蔡元培而受聘于北大画法研究会,并以《中国画改良之方法》一文崭露头角,但对于相对传统和保守的北京画坛来说,他这个人微言轻的年轻人的这套改良中国画的主张,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第二次是1928年11月至1929年1月末(或2月初),受北平大学校长李石曾之聘,出任当时已是“残局”的北平大学艺术学院院长,仅三个月,就因“枝节丛生”、“棘手万分”、教学主张无法贯彻而辞职南返。第三次是1946年8月至1953年9月去世,尽管他深知北平画坛的状况并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带来了一大批教员,但还是闹出“三教授罢教”这样激烈的事端。历次的经历表明,徐悲鸿是不见容于传统画家阵容相对强大的北平画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