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题跋:
芾次韵
四十谁云是,三年不制衣。贫知世路险,老觉道心微。已是致身晚,何妨知我稀。欣逢风雅伴,岁晏未言归。
在宋人眼中,苏轼之书法“尚意”,而“妙在法度之外”,如其诗云:“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虽用墨太丰,而天然自工,笔圆而韵胜,又“如华岳三峰,卓立参昴,虽造物之炉锤,不自知其妙也”。在黄庭坚看来,苏子瞻书法得晋人韵致,非技法之高超,全在于“无俗气”而“韵有余”。这种“韵”得益于深厚的苏门家学,文章学问的涵养,所谓“学书要须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其后继者更将这种“尚意”多加阐释,如李之仪提出的“精神为上”,秦观讲求的“不以法度病其精神”,陈师道所言的“妙在心手,不在物也”,但在恪守法度者眼中,苏轼不悟书意,强作横书,不斜则浊,即便是运笔方式,也是“作戈多成病笔,又腕着而笔卧,故左秀而右枯”。
苏轼之书为世人所重,除“笔圆而韵胜”外,更在于“挟以文章妙天下、忠义贯日月之气”。宋代士大夫讲求“胸中道义”和“腹中诗书”,既要胸中磊落,不随俗低昂,又要有忠义之气,临大节而不可夺。宋室南渡后,“元祐学术”逐步解禁,苏轼的气节开始为人所颂,宋孝宗更作《苏文忠公赠太师制》,追赠太师,并赞其“嶤然之节”。在《御制文忠苏轼文集赞并序》又谈到:“成一代之文章,必能立天下之大节。”苏氏文章成为一时之风尚,其书更成为争相摹习的楷模,遗墨字迹,万金购藏,更通过刻石、刻帖等方式,广为流布。南宋时代,独守半壁江山,士人关心国是,追怀节义品格,“立身大节,下睨万古,刚毅迈往之气,固宜磅礴八极”皆蕴藉在翰墨之间。
元明人看苏轼
蒙元时代,以赵孟頫为代表的一派文人,推崇王羲之、王献之,又强调“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如董其昌所评“赵子昂则矫宋之弊 , 虽己意亦不用矣。”对苏轼并不十分崇尚,赵孟頫在《论宋十一家书》谈到:“东坡书,如老熊当道,百兽畏伏。”苏轼只是众书家之一,而非风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