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染 钟馗送妹图 纸本设色
纵69厘米 横43厘米 1962年
最后,还想补充两点:齐白石、李可染水墨人物画与西画的关系以及与自我的关系。齐白石早年的擦笔画训练,成为他西画造型能力的佐证,而这点在他的水墨人物画中几乎没有任何清晰的表达。倒是他因木匠出身,故而对人物形体的空间认识在其人物画创作的厚重感、体量感方面得以彰显。西画素描造型的影响,在李可染的水墨人物画的表现上更是看不清的。他西学的造型能力被巧妙地隐藏在笔墨之中,而不同于“蒋徐体系”那样外露,在表面看几乎不留痕迹,这是李可染的高明之处。光影的效果在他的人物创作中常常有朦胧的体现,尤其是钟馗的面部,常出现一种隐约的逆光效果,早期的宣传画里这种效果也有非常明确的表达。这是否与他在山水画创作中喜画逆光效果有所关联。齐白石和李可染的人物画作品中常常出现自画像的成分,因为面对快乐、苦痛,这些既有精神又涉及肉体的感受,选择画自己应是最为直接的表达。齐白石画老翁皆是秃头长须,尤以《老当益壮图》《人骂我我也骂人》某些具有自传性的作品最为突显。李可染的人物脸多圆,尤其是鼻头,无论是酣睡的老者,还是嫁妹的钟馗,甚至苦吟的诗人都是一律的圆头儿大鼻。正应了那句话:“画人其实在画己。”甚至从画面还可感受到一个湘潭人与一个徐州人的性格差异,哪怕在表达幽默、表现小小的自嘲,齐白石的简单、爽直与李可染的缜密、多思都被融入笔墨之中了。
20世纪是中国社会动荡、转换的一百年。中国人物画的所谓“复兴”,总体上看更多的是因为社会的变迁所至。齐白石和李可染的人物画在这个大潮的边缘,是更为个人化的创作。因此,从人物画作品研究的角度恐怕更容易触摸到艺术家内心的真实状态,甚至能隐约体悟到齐白石、李可染作为艺术家,最后能卓有成就,不仅有其创作之道,更有其生存之道。
中国画讲究传承基础上的出新,远溯梁楷,经青藤、八大、吴昌硕,当所有的能量至齐白石得到迸发后,李可染可谓齐白石艺术继承与发展的典范。对于两者的比较,其实是在寻找其发展中的差异与差异中的价值。
作者为北京画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