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任伯年 竹林七贤
中国古代绘画至迟在汉代就已经形成的“成教化,助人伦”的传统。在汉代墓室画像中的“孔子见老子”“泗水捞鼎”“胡汉战争”等传世的重大题材,与庙堂壁画中的云台28将和凌烟阁24功臣,都关系到与政权相联系的建功立业和文化传承,表现出了社会上层建筑中的核心价值观。而汉代艺术所建构的雄浑沉厚的气局,则呼应了社会所需求的核心价值观的表现。
可是,在主流之外,春秋时期就有自得其乐的“高士”荣启期,孔子游泰山曾与之相见,但传世的是他在政治上失意之后,在郊野“与鹿裘带索、鼓琴而歌”;他所传承的从失意到知足自乐的隐士模式,成为中国知识分子家国情怀的两种不同的表达方式——“入而不出”与“往而不返”。这又可以联系到更早的尧、舜为帝的时代,“许由洗耳”的故事讲述了中国古代弃官不就而归隐山林的高士由来已久。由此所连接到南朝以嵇康为代表的“七贤”群体,“采薇山阿,散发岩岫”“永啸长吟,颐性养寿”“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就成了千古以来中国知识分子的一种理想状态,尽管世代中的读书人依然为了仕途而奋发而努力,可是,以教育为传承基础中的文人“恬静无欲,自在适意”,依然是理想情怀,是文人风骨。
在这一社会阶层中,与进取同为重要的是退隐,进之后的退就是隐,与进平行的也是隐。隐同样可以得到社会的尊重,得到文化的认同,像陶渊明那样,千古传诵。这就是《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的社会意义,尽管他们不是朝廷认同的忠孝、烈勋,因此,其形象也有别于汉代忠孝、烈勋画像中的气宇轩昂。
《竹林七贤与荣启期》中的七贤,个个都是坐姿散漫,赤脚露腿,属于解衣盘礴之类,而稍有不同的荣启期则是盘腿端坐,表现出了孔子时代的特点,显现出了代沟。将他们结合到一起,并通过这种些许的变化,也表现出到了南朝之后士人阶层的新的变化。显然,这一墓室画像砖壁画在当初的命名,似乎应该为《荣启期与七贤》更为恰当。是谁将他们结合到一起并称?如此又是如何得到时人的共识?都是值得深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