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中国美术史,我们会发现:古往今来,凡是杰出有建树的画家,无不立于传统与革新的契合点上,有效承继传统,取融传统精髓,又突破传统羁绊,融会贯通,以自己精湛的学术造诣,独创出具有自我鲜明特色和比较优势的新技法、新风格和新模式。当代著名画家于受万先生即是如此。从艺半个多世纪以来,于受万先生沉潜于书画,静以深求,远离急功近利的浮躁之气,而常葆平和的艺术心境,不随波逐流,不固步自封,也不狂勃伤理,而是尽心于中国画的学术探索和嬗变革新,淹贯诸多画种,荟萃深厚学养,在与时俱进、艺文贯通、画以载道、洋为中用,海纳百川的学术创意思维过程中,毅然开发自己的新型画种——写意性工笔画。他吃透了传统而又一改传统工笔画千篇一律、程式化的弊端,畅开心胸,把水的作用加以扩大;把光色效果加进去;把造化天真和偶然因素加进去;将表现技法顺势加以增补,产生出每幅都是独一无二的新奇面目。由此在中国画坛独占一席之地,在全国工笔画探索路径上,占有自己独特的位置,确实具有艺术史的价值,他所画就的一批五光十色、玄妙莫测的系列佳作,引起业内专家、学者的极大关注和赞誉。
于受万先生:“我觉着我们传统的工笔,它已经程式化了,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有点刻板,尤其是好多人都在画,好多人都在画一样的画,给人感觉到不新颖,有点腻的感觉,所以,我想,我一直在探索,我探索这个(写意性工笔)画是从上世纪70年代就开始了,我也是泼彩。”
于受万先生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中国画学会顾问,山东省美术家协会人物画艺委会顾问,文化部东方文化艺术院国画研究院名誉院长, 淄博市美术家协会顾问,陈少梅艺术研究会艺术顾问。他生于山东牟平书香之家,自幼即受父辈文化熏陶,酷爱传统书画艺术,勤勉读书、专注绘画,无一日中断。他早年深造于中国美院,受教于大家,打下坚实的专业基础。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于受万先生一生爱读《聊斋》,后来长期工作、生活在《聊斋》故土淄博,融汇于《聊斋》文化圈中,研究聊斋,感会蒲文化,以画家之心追索《聊斋》本旨,以独特的视角和独特的手法创作出这套《聊斋》全图,他借用电影蒙太奇手法,将多维时空集中一个画面,此种浪漫的表现,既丰富了画面的表现,又强化了故事的叙事性,生动再现和升华《聊斋》经典,传写《聊斋》精神。在这一过程中,他在形而上的文化精神层面,以《聊斋》的狂达浪漫特色为基点,立足于齐鲁文化传统,历溯庄子、屈原、东方朔、李白等先贤作为楷模,追想蒲松龄前辈著作《聊斋志异》时“遄飞逸兴”,“永托旷怀”的宏博本旨和浪漫情怀,画自己心中的《聊斋》,创作出了独步当代的505幅《聊斋》全图,由多位全国名家题写书名、题辞,出版了《新绘图聊斋志异》和《于受万画聊斋》。当下正拟出版于受万先生自己用文言撰写图下缩文的《聊斋全图》一书。这部全图,在北京的专题研讨会上,得到与会专家、学者的高度评赞。
另一方面,于受万先生主张“艺术有了浪漫就生动感人”,倡导“超越常人的构思立意,超越常理而更寓常理的天才文思”这样的美学命题。这个提法,对于当今的艺术创作,的确意义非凡。
家教先入为主的熏陶;《聊斋》浪漫旷远的感悟;齐鲁文化的奠基,形成了于受万先生的创作心态和艺术境界,正是创造出他的写意性工笔画的前提。于受万先生长于写意而关注工笔,他的写意人物画笔墨老到,生动传神,是其一生追求的国画基本功。他的艺术功底继续发扬光大,自然而然的链接到了对工笔画的贡献。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对工笔画进行研究和实践,经几十年的探索,渐次开创出自己的“写意性工笔画”画风。
作为一个重量级新技法,一个自中国画领域中独辟的新天地,写意性工笔画具备的新特点,有别于常规传统,尤其一反“胸有成竹”、“意在笔先”的古训,为“胸无成竹而更有成竹”“意在笔后,随意取舍”,高度体现了艺术哲学生成论意义上大破与大立的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以其在学术广度、深度上的多元融合性、开拓超越性和风格现代性而令学术界、画界叹服。具体来看,于受万先生是以自我的方式,深厚的艺术综合储备,实现了泼墨写意和工笔细描的内在融通,最大限度发挥水的作用,让彩墨在水的推动下瞬间取舍。这种高超的造型机变能力与梦境般写意氛围的有效结合,将工笔和写意同时升华,将西画素描、色彩以及雕塑、版画等多项元素纳为己用,从而强化了传统工笔画的写意性。而且,从创作形式上,他以写意性为核心,以浪漫的内在精神表达为旨归,打破山水、人物、花鸟的分类,甚至打破了某种时空界限的约束,把理性和非理性纠结在一起,天马行空,自由驰骋。其效果自然会玄妙而都雅。
于受万先生的写意性工笔画水墨与色彩的浑然融合,弥补了中国画弱化色彩的老规矩。以西画色彩科学原理结合着中国画墨色的自然形态,衬托出主体意象的生动传神和环境气氛。而引人悦赏的是,将色彩的冷暖对比、色相变化等原理,交相化合,或光彩跃动而奇诡,或斑驳陆离而幽深,或神秘错叠而雄浑,或明洁滋润而蕴藉,均做到原生色、过渡色与画面主体的协调与强化,画面意境因此得以深幽和旷远。
于受万先生:“我的泼彩的风格所不同的是什么?不是传统那个泼彩,不是像刘海粟那样用碟子把颜色倒在纸上,倒在宣纸上,倒在画面上。我不是那样,我是把宣纸在流动的情况下泼上彩,泼彩以后呢,颜色,不同的颜色,在宣纸上边的水上有流动,有相互的碰撞,这样呢,加上温度,特别春天的太阳这么一晒,它晒干的过程当中,它自己会产生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再根据这个色彩效果后期制作,就是说你得调动你的造型能力,你的构思能力,你的人文修养,再进行构思。面对画面以后,在无中生有的情况下,胸无成竹的情况下,画出一个最恰当的画。”
欣赏于受万先生的写意性工笔画《聊斋乐土》:巧妙地将传统工笔和写意泼墨融汇一起,以光色效果统筹画面。构图横向展开,显得大气磅礴,虽为人物画,而远观之,又如山水之壮美和浮雕之铿锵;力求全方位体现《聊斋》作者蒲翁的豪瀚气度和《聊斋志异》尽精微、致广大的妙境。那变化多端、真真假假、如梦似幻、虚虚实实、明明暗暗、庄庄谐谐的画境,恰恰契合了《聊斋》的浪漫属性和蒲翁心怀广大的高度。令广大观者感到耳目一新,而唯真唯美莫名其妙,叹为观止。
受《聊斋》式浪漫构思与浪漫表现的影响,从意象构成角度来看,于受万先生的写意性工笔画实现了抽象与具象的浪漫结合。赏读其《岁寒知三友》、《晚霞》、《沐霖》等精品,可知画家本人所刻画的主体人物,不论形象分明,抑或模糊奇幻,其意境无不是精心营造的,在中国画泼墨写意精神和西画光色效果自然结合所致的唏嘘冲和、幽静杳远的氛围烘托下,画面人物意象纯美高雅而娴静,迥异世俗,格外有一种超乎象外的朦胧玄妙之美,给人以画面以外的联想思维空间。
总体上看,于受万先生的写意性工笔画,在思维方式、构图过程以及造型、图式、笔墨、色彩和随手成趣的表现手法等方面都突破了传统绘画的框架和程式,不仅其新的形式美感在偶然性与必然性统一的笔墨施为中得以呈现,而且其精神主题亦得到生动别致的传达和升华。其意蕴内涵深幽有味,耐人品读,与那些沿袭重复、众口一词、单调乏味的作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他画的古代人物,似乎能听到两个老头谈话的声音,对此,众多美术界专家、学者给予高度评价。著名美术评论家刘龙庭先生说:“于受万这种方式在工笔画千篇一律的情况下,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在画坛上独占一席,确实具有艺术史的价值。”王志纯先生在于受万画展开幕式上说:“于受万的写意性工笔画在当今工笔画发展的路径上,占有自己独特的位置。”贾德江先生指出:“于受万的艺术实验已超越了自我的范畴,而具有了艺术史的意义。”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吴宪生先生分析指出,于受万先生“这种大胆的创意和作品的全新面貌,对推动我国传统人物画的发展来讲,是一个极有意义的创造。”
于受万先生:“一个画家要走这种写意性工笔画,画这种类型的写意性工笔画的时候,你得具备一个条件,就是你的构思能力和你对形象表现能力,如果你的基本功不够,你掌握不了人物、动物、山水、树木等等的这种构思这种表现能力的话,你就难了----从这里,可以看出中国画有无限的表现力----我下一步,我再进一步地再探索,把这画把这一路继续走下去,画出更好的作品来。大家都努力,去丰富、推进中国画的发展。”
可见,于受万先生依托其所创的写意性工笔画这一画种,独辟的蹊径,实现了中国画特别是人物画从古典形态到现代形态的转变,这就形象化地诠解了“气韵生动”在当下的美学大义和笔墨当随时代的创作宗旨,客观上强化了中国画的世界性,有力彰显了中国工笔画的美妙前景,使我们可喜的看到了中国画的无限可能性。其创新之举和艺术文本,作为一个难得的成功个案和典型例证,为中国画坛提供了有益的启示,确实具有不可忽视的美术史的意义。
上官爵文
2018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