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写生》2017年 四尺斗方
吴:类就是对物象的理解,不仅仅是物象本身。
韦:这在训诂上有问题。“随类”这两个字,意思应该很明确,在当时的佛经等文献中都有,“类”是物类的意思,“万类霜天竞自由”,“类”,指各种不同的东西。“随类”指随着各种不同物质物象,这是它的本义。主观说把“类”没有解释正确。这四个字,给我们留下的有关主观性的解释的余地很少,看不出来他有随着主观情绪去赋彩的意思,虽然在实践中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回避不了主观性,没有纯粹客观的东西。再写实的,像冷军那样的,它也是主观的,没有纯粹客观的。理论是一种理想,理想和实践不一样。
吴:结合“随类赋彩”,您在这方面有什么突破?
韦:您说的是实践问题,不是理论问题。如果讲理论,“随类赋彩”对我们意义不大。如果讲实践,那就是,没有纯粹客观的东西。任何东西都和我们的主观密切相关。脱离了主观,回到纯粹的客观,照相机都做不到,主观的问题回避不了。我理解您的意思,是指更主观的东西。就是说在无法回避主观的情况下,再往前走一步,发挥主观能动性的问题。这个,我还在探索中,做得还远远不够,也是以后要突破的目标。我现在的问题是,对于色彩的一些基础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怎么去解决?比如“火气”的问题,怎么去掉?这是我当下思考的,当然我也在想怎么去解决。我想的比较简单,就是写生。水墨写生我没有间断过,但色彩写生太少了。原因也简单,太麻烦了。带上一堆颜色,拿着毛笔宣纸,还要把颜色放在主要位置,很麻烦。这方面工作太少,也是下一步我要去实践的。
吴:我们刚才一直在谈中国绘画色彩观,涉及哲学问题意识形态问题,下面我们谈一下西方的色彩观。我们一向认为西方的色彩总体上是科学的,请您谈谈文艺复兴以来,尤其是印象派以来,西方在色彩的理解和运用上做了哪些努力?您的色彩绘画受到了哪些影响?我们说西方的这种科学色彩观,经历了几个阶段,写实主义的固有色,印象派的条件色,后印象派的概念色,抽象时期的抽象色,您怎么看,西方确实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一千年来就是一条线路,西方则是开放式的色彩观。
韦:我也关注过西方的色彩。说起来挺有意思。我刚进入美术界,1993年的时候,写的第一篇论文,就是用理工科的分析方法,做约翰内斯·伊顿的色彩原理的定量分析。文章发表在湖北美术学院的报纸上,现在也找不着了。当时从理工科转过来,还写过一篇有关透视测点的论文。我带过透视课,当时用的教材没有讲测点来历,就用简约眼的原理做了证明,完全就是几何证明。虽然关注过西方的色彩,但没有仔细梳理。您刚才把它的色彩发展脉络说得很清楚。其中有个画家我关注得较多,就是莫奈。反复地琢磨过他的画。莫奈有一种科学精神,他希望客观地将所见的色彩瞬间变化在画面上反映出来,实际上做不到。他有这种主观的想法,如果找“随类赋彩”在艺术家身上如何体现,我倒觉得莫奈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关注莫奈的另一个方面,是他的用笔,和中国绘画很近,书写性很强。我不习惯他的构图,但他的用笔和对色彩变化的捕捉,对我有影响。很多人看了我的画说是点彩,点彩是把莫奈的东西推向更极致的境地,我关注的不多。我还停留在向莫奈学习的阶段,很多细节我解决不了,得看别人怎么处理,然后再面对自然去写生。国内,没有参照的画家。林风眠的色彩虽然对我影响很大,但主要还在他的艺术观念上,他给我们提出了一种可能,但在具体方法上,没有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