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绘图形杂字》内页 (木版印刷) 资料图片
艺术表达之生动,是“对相杂字”版画插图的重要特点。清代至民国时期的众多坊间刻本“对相杂字”,突破了主流文人绘画的审美观念和题材限制,刻工们以刀代笔,以真实而生动的艺术图像诠释书中字词,实现了模式化图像的个性化表达。其中,清代雕版印刷因多选用质地细密的枣木或梨木,使得作品呈现出精致细腻的雕刻面貌,阳刻与阴刻相互映衬,形成了极富美感的黑白韵律,带有浓重的“木味”与“刀味”,已初具现代版画的审美特征。
试看树德堂版《新绘图形杂字》第5页插图,画面中大部分动物形象都采用阳刻表现,但其中的狗与猪以阴刻塑造,牛、乌龟、螃蟹则采用阳刻与阴刻相结合的手法描绘。黑白分明的线与面相互交织,呈现出古朴、苍劲、明朗的艺术风格。阳刻与阴刻交替运用的典型例子还有木刻版“对相杂字”中的植物形象。如《绘图庄稼杂字》中的棉花,其茎部采用阴刻,花冠则运用阳刻,在清晰区分出植物各部分结构的同时,增强了作品的层次感和视觉张力。
清末民初,石版印刷技术传入中国并得到广泛传播,影响了中国上千年的雕版印刷模式。包括“对相杂字”在内的众多蒙学读物逐步由木版印刷变为石版印刷,上海鸿文书局、育文书局、广益书局、昌文书局等都印行此类书籍。
石版印刷技术大大提高了图像印制的精细程度,“对相杂字”也从原本一页三排或四排的图文布局逐步变为五排、六排,甚至八排。同时,新技术的应用也带来了插图艺术风格的转变。如民国十九年发行的《国音看图识字》的第11页插图,画面主题同为各类动物,但其形象主要以线条塑造,带有明显的手绘风格。细细观之可发现,创作者采用了密集的线条表现颜色较深的动物,如黑熊、乌鸦、猩猩等,使其呈现出丰富的肌理感,犀牛与老鼠的塑造甚至运用了西方素描的排线手法。可见,彼时的版画插图创作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西方绘画理念与技法,呈现出崭新的风貌。
“对相杂字”作为图文结合的蒙学读物,承载了丰富的历史记忆和厚重的文化底蕴。通过这些书籍,我们可以从一个特别的视角去了解彼时中国的社会面貌与文化习俗。时至今日,书中那些别具韵味的插图依然传递着美的价值,亦为当代蒙学读物的创作提供了借鉴与启示。
作者:刘益春(西安美术学院版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