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鸭让五月的香江变得很童话,很艺术。
带着小黄鸭的心情去看巴塞尔主办的首届香港艺博会,就觉得,哦,确实不错,但很多作品不是太职业,就是太死板,或者有点莫名牵强,甚至神经错乱。
石建邦
去香港前,就听到维多利亚港的小黄鸭是今年一景。媒体为这个荷兰艺术家制作的充气小黄鸭不吝版面,报道不绝于耳。有几天小黄鸭漏气,变成一摊大蛋黄,许多人还为之焦急神伤。
对于年届欧吉桑的我,本来对此浑不在意。然而,可巧那天飞机又晚点,要看艺博会已经来不及。在尖沙咀安顿好住宿,一个有美食攻略癖的朋友说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七转八转,结果在海港城里迷了路,最后饥不择食,只好在屋顶停车场边上的日料店将就对付。
饭罢随口问店员,哪里可以看到小黄鸭。本来死板的服务生马上一脸温柔,笑眯眯指着窗外说,就在下面啊,停车场这边就可以看到。可不,透过窗户,远远看见一排观众,站在围栏边上,低头俯看,拍照留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过去一看,小黄鸭就在下面摇晃,憨态可掬的样子因为体积的无限放大而更加强化。下面黑压压,一大群男女老幼,大家争先恐后挤到栏杆前观看留影,个个惊喜陶醉。海港夜色璀璨,恰似一个巨大的澡盆,那小黄鸭和旁边的天星小轮就是澡盆里的玩具,大家恍惚又回到了童年,美好的记忆被它放大强化。小黄鸭让五月的香江变得很童话,很艺术。
第二天,带着小黄鸭的心情去看巴塞尔主办的首届香港艺博会。就觉得,哦,确实不错,但很多作品不是太职业,就是太死板,或者有点莫名牵强,甚至神经错乱。一楼展厅转了一圈,好东西不少,但真让人心明眼亮的东西不多。倒是看到小山登美夫画廊的两张井上有一,每件两米多宽的横幅上分别只书写一个“梅”字和“鸟”字,墨色灰淡,没有签名,没有印章,大片空白。我的内心不禁咯噔一下,感受到一种纯粹的强大。
三楼的画廊颇有一些西方大师的名作,整体看相对更好,皇帝的新衣相对较少。不过也许是看多了的关系,印象反而不是很深。有人说,下月的瑞士艺博会才是西方画商们的主战场,人家能拿这些东西来给我们亚洲人看看已经不错了,不要期望太高。也许是吧。
围绕艺博会,整个湾仔乃至香港到处是展览、拍卖和各种艺术活动。人们把它称为“亚洲艺术周”。会展中心的另一翼,佳士得[微博]春拍预展同时开幕,等于一个独家艺博会,富丽堂皇,精品耀眼。浏览一周已近晚上七点,五楼国际古玩博览会正待开幕,上去时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众多熟面孔一个个冒了出来。匆匆看完,恰逢各展场散场高峰,叫不到车,一个个饥肠辘辘。宽叔提议干脆去隔壁君悦,请我们吃全港第一的海南鸡饭。好不容易等到席位,饭菜端上来时已近晚上九点。三男两女一致感叹,看展览真是体力活。宽叔谈心得,说做古玩的人身上总透出一股土腥气。搞当代的,他咽了口饭,有股子新买来豪车的皮革气。那晚他意犹未尽,对着四个空餐盘滔滔不绝,大谈其艺术成长的心路历程,还说最艺术的东西最伤感,比如那《兰亭》。
翌日,草草参观完毕打行画廊群的展览,以及太古广场周围星罗棋布的拍卖预展。晚上七点,佳士得夜场如期开拍。左右两个拍卖厅座无虚席,老牌公司的营销派头无与伦比。拍卖场是名利场,也是大考场。几家欢乐几家愁,更有几家强颜欢笑在心头。那晚五十件亚洲艺术作品,足足拍了两个半小时才结束。风头最健的还是赵无极,几张普通拍品,尺幅不大,也无明确展览出版著录,但均以千万天价成交。封面常玉也得善价,……。这里,小黄鸭的心情一扫而光。乘地铁回酒店的路上,即使在雨后夜色迷离的小巷子里,还时时撞见好几个手拿夜场红色封皮目录的大陆客擦肩而过。
呵呵,满城尽是小黄鸭,满城尽是拍卖客。早上穿过糕饼点,再一次瞥了眼橱窗里店家及时摆出的小黄鸭蛋糕。我坐在宝勒巷里头毫不起眼的佳记茶餐厅独自早餐,心头盘算着今天要去某拍卖公司捡捡漏,一批紫砂器和数百件玉带钩很吸引人,都是无底价。这时,邻桌坐下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背对着我打电话。一开口是位古董商,他和内地的客户说:“佳士得一对紫檀雕花长条案,绝世佳品,好得不得了,估价一千万,你只要两三千万里面拿下来,东西摆在那里自己会说话,将来价钱随你开,一两个亿也不稀奇,我觉得你应该要……”我顿感不妙,果然那天的无底价拍卖,滴水不漏,全被“土腥气”的大陆豪客们高价收入囊中。
返程前一天,再去看一眼艺博会,门口碰到台湾记者亚男。说起小黄鸭,她满脸欢笑,说许多大叔嘴上说不看不看,结果真的看到了,一个个喜欢得不得了,乐得嘴都歪了。小黄鸭挠痒痒一般,撩拨了人心最软的那部分,什么是艺术,什么是商品,你也应该知道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