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剧照
这部电影的戏剧性不在于他们最终会不会被绳之以法,而是拆卸玻璃柜子、将每件文物从神坛上拎起,再放到人间日常柴米油盐中的这个过程。胡安和本杰明轻手轻脚,用旧T恤将它们包裹起来,穷尽一切心力来照看这些东西——尽管他们的照顾,不管是对文物、对家人还是对彼此都远远不够。这些宝贝离开了玻璃柜之后几乎立刻失去了光环,最终落得和日常物品一样的下场,被拿来装水、喝可乐或者是搭沙堡。
没法把赃物变现的确失策,胡安和本杰明最后还是怂了,决定给把这些文物还给博物馆(在历史上,1985年盗窃案悬而未决,拖了3年)。哪料想胡安最终玩火自焚,没能控制住自己,去参观了原本收藏这些东西的博物馆。他手握着帕克尔国王的葬礼面具,全然不顾观众和保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放在玻璃箱顶部。终于迅速被警察拿下。
然而,在这个展示柜里,这幅玛雅面具已经被一件复制品代替。旁边立了一个标志,写着“这是原件的复制品”,与电影的开场白遥相呼应。尽管电影不是百分之百照搬真实事件,博物馆里的面具也不是真品,但它们还是揭示了某种真理:过去只是现在的一个版本。胡安抱怨说,他不喜欢历史,因为“它们都是编出来的”。但电影也通过“编造历史”,反驳了这位主人公的观点。当被问到电影的历史真实性时,导演阿隆索·帕拉西奥斯说,“为什么要为了讲真话而毁了一个好故事呢?不忠于历史的捏造戳破了准确还原历史的假象,但却让虚构电影更有深意。”
虚构故事和复制品的制造也许是一条更好的出路,唤醒人们,关注到我们到处都是文化错位的历史和失落的过去。在电影结尾,空空如也的展示柜恰如其分地捕捉了这种失落。所有失窃物品的展柜里,只有那个翡翠面具被复制品占了坑,其他的都特意留空。胡安久久徘徊在空荡荡的玻璃箱之间,陷入了如梦似幻的回忆中。在这里,每一个展示柜都是一座闪着光的纪念碑,吸引着如潮的游客——可是在柜子里保护着文物的时候,博物馆反倒是门可罗雀。此时传来画外音:“每个人都想看空箱子,博物馆盛况空前。”
《博物馆》虽然没怎么提及更大的文物归还问题,但依然点出了陈列柜背后的暴力,以及展览的合法性问题。电影指出,打开玻璃柜并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种暴力,这些被偷走的文物身上没有保存着真实的历史,它们实际上也都是复制品——是来自古代文明货真价实的原件,但套上了一个改写过的历史,他们的真实故事只能通过虚构作品表达出来。
本文作者Megan Ward是俄勒冈州立大学的英语助理教授,著有《恍若真人:人工智能和维多利亚时代的现实主义特质》(Seeming Huma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Victorian Realist Character)一书。她关于维多利亚时代的故事、当代文化与政治领域的文章多发表于《大西洋月刊》和《华盛顿邮报》等刊物。
(翻译:马昕)
来源:洛杉矶书评
原标题:Out of the Glass Case: Museum Heists and Repatri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