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沧桑,在新世纪的阳光下,中国山水画的历史审美情趣是否魅力依旧?走过百年,当世界已成为地球村的时候,如何从传统格局中励新图变,已然是当代山水画家的自觉追求。21世纪的今天,在笔墨样式与丘壑形象两方面确立自己的艺术个性,正成为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国山水画创作的必然选择。
丁原禄,曾师从姜宝林、胡应康等著名画家。在多年来的艺术实践中,丁原禄从传统中走来,在创新中勃发,在当代山水画创作中,彰显出鲜明、浓郁的新气象。
王维说,看山水画要“先看气象,后辨清浊”。丁原禄中国山水画系列作品正合此道,远看气象韶秀,近观则笔墨清逸。从美学风格来说,系列作品《静居》透着一股柔静的、温婉的文味和“散淡”之气。散淡是一种状态和心态,散淡也是超脱,它暗示画家在抗拒什么,超越什么……
2003年和2004年是丁原禄艺术生命中厚积薄发的两年。两年来,他所创作的中国画,多次入选了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大型全国展览,并多次获奖。是什么原因促使丁原禄的作品获得了如此的成绩呢?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胸中无浊尘,山水著灵性”。
丁原禄善于观察山石的形态结构,久而久之,便把每块山石看成了一个个活动的、有变化的生命体。通过观察山石的外部面貌,通过写生,他又寻找出山石内部构造的规律和差异,从局部到整体,从表层到内里,进而感悟其丰富的形态变化和内在的“精”、“气”、“神”。体现到创作上,就是抛开了物体的“物象”,表现出了物体的“意象”。于是,在丁原禄的作品中,山石、树木、房屋,都抽象成自己的符号。通过平面中的排列、构成、重叠,形成了画面冷静、疏朗的节奏,进而传达出精神层面的复杂信息和丰富内涵,成为艺术审美的载体。
丁原禄曾经花费较长时间研究过中国的民间艺术。剪纸、刺绣的那种手法稚拙、风韵淳朴的格调,农民画那种夸张的造型、对比强烈的色彩运用、丰满的构图以及极富现代感的画面构成,促使他在山水画创作中放开了手脚,打破常规,并成功地将民间艺术中的一些现代因子移植、充实到山水画创作中。读丁原禄的作品,我们不难看出画家有意地运用传统笔墨构建现代图式,在削弱的远近关系中,更加纯粹地表达出画家自己印象中的山水。
丁原禄的山水画多以积墨法为主,且大都以灰调子统领画面全局,反复运用皴擦、渲染、积墨、点染等技法,产生苍茫浑沌、凝重敦厚的艺术效果。其画面层层累积,而能笔触松动透气;色调淡雅冷峻,又不失山林的苍润和蓊郁。从艺术传承上看,似乎在丁原禄的山水画中能看出范宽、龚贤等大师的意味。虽然如此,但他的图式却又独特,笔墨亦有区别。细究起来,画家是从传统的“程式”中走出来了,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感性之根。丁原禄向传统学习,主要是练就中国笔墨语言的老辣遒劲,落笔大气的艺术感觉。而在确立自己山水画面貌的过程中,他抓住了当代山水画创作的核心,专注于丘壑形象的突破。
丁原禄避开时风流式,坚持具体的描绘和严谨的造境方式,在作品中不入浮泛的、概念的山石树木形象,而悉心刻画出种种如写生所得,又显然经过艺术“酿化”处理的景观。通过观察、积累和提纯,根据对客观存在的“悟化”,丁原禄笔下的山石、树木、云等都历经蜕化,提炼成趋向于“圆”的意象。在有意识和潜意识的夸张、强化下,它们呈现出了自然进化中涌动不息的原始蛮荒之力(丁原禄称之为“扭力”)、沧海桑田变迁中不可抗拒的时空扩张之力(丁原禄称之为“张力”)、渺渺尘世中空旷寂静的覆没之力(丁原禄称之为“重力”)。在这些原始的“扭力”、“张力”和“重力”的支撑下,丁原禄又添加了一些现代绘画元素。在画面构成上,将山、水、树、云、房屋等平面地铺设在一个画面中,山石等紧密堆积,几何形体的房屋散落其中。同时,还吸收了现代民间绘画构图丰满的风格,在布局密集的图式中恰当地营造出虚实空间,从而使画面呈现出现代形式感。画中那些苍郁敦厚的崇山峻岭、那些密匝茂盛的林木草丛,构成自然界生命的蓬蓬郁郁之象,那些似云非云、似烟非烟的虚白,使实景溶入朦胧或微茫的氛围,山水肌肤如沉浸在平和、均匀的呼吸声中。它们是一方方可供驻停的人间小千世界,又是一种种唯精神可接近的清凉大千世界。
有时候,艺术意境就这样与艺术品味不可分离。读丁原禄的山水画,透过其日趋成熟的、独特的画面语言,我们不难感受到,山水画创作既是一种不可荒芜的学问,更是一种笃诚躬行的人生实践。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邵大箴